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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羽听到妻子的惊呼，马上转头看了看那墙上的水墨丹青画，三息后猛的一拍额头又恨又喜的说道：“哎呀！为夫真是糊涂，怎么忘记这位神仙般的高人了。这幅画还是为夫二十七岁时所作，记得那是二十年前父亲头疾发作，痛的无法视事，辞去国子监祭酒后自京师回梁州老家养病，为夫当时也跟随父亲一同回家。原本不必走江州，只是父亲素闻那江州九霄山大名，所以转路而去。为夫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到了九霄山下正好下起朦胧细雨本不是游山玩水的好时机，但父亲其实对头疾已经不抱治愈的希望了，能活一天就算一天。父亲见九霄山确实如传闻一般山明水秀、景色清幽，大喜中决定冒雨上山游玩，为夫撑伞扶着爹爹从山脚拾阶而上，一边走一边观赏山景，那九霄山的景色确实是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说到这里钟羽一停顿陷入了沉思中，或许是想起了去世的父亲，或许是想起了那九霄山的美景，这一停顿，足足顿了半盏茶的时间。

钟氏轻咳一声提醒道：“官人快说重点啊......”

钟羽赶紧继续说道：“就在爹爹游兴将尽快要下山的时候，哪知在半山腰的一片枣林后却发现一处古道观，为夫与爹爹走到近前只见那山门上写着“正玄观”三个古篆字，进了山门再行一段路就见到了道观全景，这正玄观建在九霄山山腰一处平坦空地上，左边为古枣树林，右边为古松树林，如果不熟悉的人是很难发现的，因为是依山而建，所以道观不算很大只有前、中、后三进，除了三清主殿、钟楼、鼓台、居舍外，只有两处偏殿，一处为太乙救苦天尊的青华殿，另一处则是药王殿，但整体布局错落有致，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爹爹是道家居士见观就要拜，在去三清殿拜三清祖师时正好遇见这云鹤真人，一番交谈后才知道真人原本要外出访友的，算到父亲要来正玄观才在观中等待！”

“这却是为何？就算云鹤真人神通广大有神机妙算之能，可爹爹与真人也不认识啊？为何要在观中等待父亲？”钟氏有些疑惑的问道。

“祖父与爹爹都是那为官清正，做人正直的君子，品行刚正不阿，事事不讲私情，祖父被世宗皇帝称做‘铁面相公’，爹爹知云州正渊府的时候，更有‘钟青天’之称，所以真人才在观中等待。”

说到这里钟羽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言道：“一番畅聊后，真人得知爹爹病情却哈哈大笑起来，直安慰爹爹不用担心，随后只用了一根金针外加两颗灵丹就治好了折磨父亲几十年的头疾，要知道爹爹这头疾可是皇家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的，真是如神仙一般！”钟羽赞了一句又大喝一口茶水。

“这幅松下对弈图，就是爹爹病好后与真人在那正玄观旁的古松林内最老的一颗古松下边饮茶下棋时，为夫所绘，画的还不错吧？”钟羽似是对云鹤真人抱了很大的信心，连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只是记得官人说过这云鹤真人与祖父的年龄相若，算起来与父亲也是忘年交，二十年前已经年近九旬，现在怕不得是百岁开外？还在不在世也不好说哩。”钟氏有些担心的问道。

“真人学究天人，不但武学高深莫测，医术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并且通晓天文地理，洞悉福祸阴阳，就算是活到百岁也是平常，一定还在世的。”钟羽笑了笑肯定的回道。

“但要是真人不在观内？外出云游访友呢？”

“去碰碰运气吧，为夫已近知天命之年，功名利禄皆已放下，活还能活多少年？就算真人不在观中，这次就当陪伴你们娘俩游山玩水陶冶情操了，江州多山多水去放松一下心情，不也是很好？”

“依你，依你！”钟氏笑着说道。

钟羽也跟着笑了笑，沉默了几息又一脸凝重的说道：“不过自梁州城去那江州九霄山正玄观，路途大约有一千三百里，这次不比五年前咱们一家从庆州回梁州，那次一路全是平原官道，三十里一处小驿，百里一处大驿。这梁州城到江州九霄山这段路程虽然近了许多，但却多是山路，甚是难行。而且驿站、客栈也很少。这是山就可能有强盗，独行的，聚众的，需要准备万全才是。”

“小环去喊钟管家来。”

丫鬟小环听到吩咐一路小跑的出了小厅，不一会管家钟诚就来到了小厅内。

“老爷有何吩咐。”钟诚也许正在吃着饭就被喊来了，嘴唇满是油光不说，嘴角还沾着两三颗饭粒。钟羽笑着摇了摇头丢过一方手帕，钟诚接过后愣了愣，钟羽一指他的嘴角，钟诚明白过来憨厚的一笑，赶紧猛擦起来。

“英叔最近身体可好？”

“好着呢，每顿能吃三碗干饭一斤羊肉哩，昨日浑家做了六只烧鸡，老爹吃了两只半，连骨头都嚼碎了。还说全得给他留着，下顿还要吃。”钟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绢使劲擦了擦嘴巴，然后随手把手绢塞到了衣襟里。

“那就好，钟诚，这次你得随我出躺远门，家里需要让英叔看管，现在......”钟羽顿了顿看了看窗外，夏日昼长夜短，天色尚早。“现在你去请英叔，另外把九卫也喊来，咱们一起去正堂议事。

钟诚也不问具体事由，应诺后大步流星的出了小厅。

钟羽想了想又对着钟氏说道：“慧儿就先住在姐姐家！晴儿你亲自去一趟太守府与姐姐说明缘由。这次咱们出去需要些时日，就不带着慧儿了，万一有点意外钟家还能有点香火。”

钟氏点了点头，吩咐丫鬟美玉照顾好钟玄，然后带着小环走出了小厅上了马车奔梁州太守府而去。此时钟羽往内室望了望，看儿子睡得香甜，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心中暗叹：“只要玄儿安好，自己不论付出多少都值得。”

一个时辰后，钟羽来到了前院正堂，只见九个青衣劲装汉子整齐的站在堂内，年长的已经有五旬，年轻些的也就是二十出头，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钟家九卫”。九卫自钟羽祖父钟邵开始组建，原本都是有名字的，但是为了方便都是按照年龄，以钟大、钟二、钟三、钟四、钟五、钟六、钟七、钟八、钟九这样叫，有年长或者病逝的就依次递增，能入选九卫的武学境界最低也得是上境三层登堂入室境的，这代九卫中，钟一境界最高为炉火纯青境巅峰，钟家九卫在外边也有“钟家九子”之称，这“子”却不是儿子的意思，而是家生子的意思，往上推九卫的曾祖甚至六七代就在钟家做护卫、仆人，忠诚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钟家没有那么多事，钟羽跟九卫都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跟对钟诚一样，都是当他们如亲兄弟一般。并且九卫也早就不是奴籍，早在钟羽祖父钟邵时就已经赐给其祖辈金银、房产、良田。只不过九卫都是忠心耿耿有吩咐无二话。

九卫见钟羽进来，正要行礼，钟羽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家兄弟没必要，又摆了摆手表示你们先等会。这代九卫中除了钟八三十岁与钟九二十三岁外，大部分都是自小与钟羽一起长大的也没有那么多客气。

在正堂右边上首的花梨木椅上此时坐着一位年逾古稀很是清瘦的老者，老者穿的很是朴素，粗布衣衫，千层底的布鞋，手里拎着一件铜杆铜头的烟袋锅，老是老了只是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让人不敢轻视，此人正是钟诚的父亲钟府的老管家钟汉英。这位不知道的看着就是一位乡下种田的小老头，可实际上却是位一代宗师境的武学大宗师，手中那杆铜烟锅更是一件奇门兵器叫做“托天铜烟锅”，在武林“奇门兵刃谱”上排行第二，一杆铜烟锅点、敲、砸，劈、格、磕，手下败将无数。

见了钟汉英，钟羽一瞬间精气神都上来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十几岁时北城钟家最鼎盛的时期，那时祖父身为当朝宰相，府前每日车马盈门来投帖子拉关系的能一直排出三里路去，就连府前小广场上的青石板都被压出车辙印来，现在祖父、父亲都已不在，虽然堂兄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姐夫也是梁州太守，但自己一个人扛“北城钟家”这个重担，真的是有些身心疲惫。

钟羽上前急行几步带着很浓重的情感对着清瘦老者喊了一声：“钟叔！”

钟汉英忙站了起来握着钟羽的手上下端详一番说道：“少爷，只半年不见，你白头发又多了些。有什么愁事尽管跟老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