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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玲霞的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隔壁铁锹声，钢皮抹子声，电铲打墙声，切割机切瓷砖声，工人嬉笑声…一声声击打着熊玲霞的心口，就像一记记的耳光反复抽打在她的脸上。

从一开始，自己就没在凌云家占到一丝便宜。

踹了砖垛，村长乡长几大帮子人都跑来说自己的不是，村长当面也不是没埋怨过，乡长甚至都记在了心里，事后处处针对。

憋屈老娘也就忍了，小人物一个，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可是一转眼，马上给我屋子捅个大窟窿。

捅完窟窿不认错不道歉，竟然给我挠一脸血。派出所官官相护，为了给凌云大姐夫面子，昧着良心把我当傻子。糊弄、吓唬，各种手段用尽，骗我忍气吞声。那时候出去大门，有多少人在明着暗着的笑话我？憋的心口疼。

老娘好说话，继续忍。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忍让，对方就越紧逼，趁我的和墙也不打算给钱了。那是三五块钱的东西？就算是一分钱，那也是我的！

这回你凌云真没话说了，却又联合乡政府欺压我！算来算去，竟然给我一千五！我一万块的墙给一千五就要买了？

最后乡政府也觉得自己欺人太甚，勉强给了五千块，回头一甩手给凌云七千！拿着国家的钱去行人情，顺便嘲笑我一下，你以为乡政府是你家开的？老娘上北京，总有讲理的地方！

这事还没完，你凌云捅窟窿捅上瘾了，转眼又捅！老娘豁出去了，跟你斗到底！

豪言放出去，竟然又打脸。乡政府被我治下去了，你去找地痞流氓！我还没开口呢，一砖头贴着我鼻梁就掉下来了！

没路呀！我熊玲霞无路可走呀！

熊玲霞想死的心都有了，而且是被一只蝼蚁，给逼到了死路。

隔壁庆祝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一堆人出来送凌云去广州，熊玲霞都听着呢。等到安静下来，熊玲霞喘着粗气走出大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老凌头，一刹那间粗气也喘不上来了。

罪魁祸首就是他。

“老畜生，你怎么还不去死！”熊玲霞骂的咬牙切齿。

此刻的老凌头也安下了一颗心。

一辈子老实巴交，任劳任怨，从来就没跟谁红过脸。凌家本来就人单户薄，老凌头自己又是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家境又很凄凉，所以老凌头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有跟人争执的资本，遇见事能躲就躲，能让就让，吃点亏，出把子力气不算什么。

街坊邻居的，谁家有活都是抢着去，有眼色肯下力，泥瓦活那是一等一的好，一来二去的反而混了个老好人，年轻的时候倒也没怎么受人欺负。

这次儿子盖房子闹出这么大的事，老凌头没有任何应对方案，只有傻乎乎的看着，等着，什么也帮不上忙，儿媳妇一天天的在吵架，儿子一趟趟的往家跑，经公家动刀子，老凌头天天的提心吊胆，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如今好了，房子终于盖好了。

耳边闷雷一般的骂声惊飞了老凌头安逸的心情。

“你骂谁呢？”老凌头很不确定的问了熊玲霞一声。

“我就骂你呢！老不死的东西！”熊玲霞提高了嗓门。

老凌头气的嘴打哆嗦，不知道怎么还口，就打算翻一些老黄历来唤醒熊玲霞的良知：

“做人要有良心呀！你问问你老公公，当年要不是我救他一命，他早就死了！现在你怎么能狠心这样骂我？”这件事老凌头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了，只是没机会说出来。

“你问问你家吴倩，我有没有救过她的命？她又是怎么对待我的？”熊玲霞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