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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那人停在了他的面前，没有直接穿过他离去，而是定定的望着他。那人目中，无悲无喜，无嗔无怒，眸子清亮的像一汪秋水，照的白雨金似乎能看见过去自己所做种种。

白雨金莫名的就生出一丝愧意。他在那个身材单薄，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儿面前，垂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几乎是用祈求的声音说道：“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女孩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如同初春在冰凌中奔流的泉水：“你罪孽深重，我留你不得。”

白雨金道：“那你留下来陪我。”他做了千万年的妖王，自认为还是有些威风的。

可惜，女孩儿无动于衷。她轻叹了一声：“我那不归路，几万年不曾燃起业火了呢。你跟着我，会后悔的。”她说着便走。白雨金哪里肯放她离开，伸手去抓她。

女孩儿只是轻轻一拂袖子，白雨金就觉得自己仿佛深秋枝头的一片树叶，被狂风翻卷着接连后退了几丈远才堪堪站住。就在他十分惶恐的时候，女孩儿转头望着他，又轻叹了一声：“我只想好好的走路，你为什么苦苦相逼？也罢，也罢。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你且在此，偿还你的因，参悟你的果。等你悔悟之时，再来寻我。我自然给你个因缘结果。”

女孩儿话音未落，两手掌心向上，轻轻一托。只见一座雕梁画柱，玲珑剔透的玉楼拔地而起，将白雨金困囚其中。白雨金有些慌张起来，仓惶求告：“小妖有眼无珠，冒犯上神，还请上神高抬贵手。”

玉楼没有门窗，任凭白雨金把墙壁拍遍，也没找到出去的门路。但是，透过玲珑剔透的墙壁，他能清楚的看见那女孩儿站在外面。

女孩儿再次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中指掐了一个诀咒，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从那丛遮天蔽日的牡丹树下升起。那些是千万年来，因白雨金殒命之人的灵魂。

绿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仿佛流萤织成的幕布，层层叠叠看不见尽头。光点落到玉楼的墙壁上，顿时就晕染出一副画像，正是那灵魂生前的影像。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一个个含情脉脉望着白雨金。

白雨金忽然间就毛骨悚然。

“我错了。上神饶命。”他匍匐在地上，拼命的求饶。可是，那女孩儿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转过身，在漫天流萤一般的光影中，依旧踏着她那不疾不徐的步伐，渐渐的走远了。

白雨金想要使出术法，打破玉楼，谁知竟然一丝法力也使不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痒，从心底升起。很难受，很难受。生在红尘中，久在风月场的白雨金当然知道，那是欲。他虽然修成妖身，风华绝代，轻易就能引得那些凡人意动神摇，不能自制。但他自己，从没动过欲。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严以律己的好妖。

他千万年站在这里，从来都是那些狂蜂浪蝶来招惹他，即便是那些人最后死了，那是他们自找的，干他何事？如何要这样来折磨他？

那一刻，白雨金是恨的。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那女孩儿拢在身下，百般折磨。将他守了千万年都不曾真正做过的事，一一都做了。

没有人知道白雨金在那玉楼之中承受了怎样的折磨。连白雨金自己都忘记了。

他以为自己就是红尘中一个修为尚可的花妖。他行走在红尘间，寄身在风月中，冷眼看世间百态，看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将一场场因欲而生的丑恶演绎的淋漓尽致。每当这时，他就特别痛快。

直到他忽然间开始做梦。

梦中他被陷在那座白玉楼中，受尽煎熬。看着墙壁上那些人走下来，满眼垂涎的看着自己，像饿鬼看见了美味的食物。而自己在渴望和抗拒之间摇摆。身体里像着这一团火，烧的几欲理智崩塌。

但是，面对不断从墙上走下来的人，他又不敢让自己理智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