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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灯明暗复吴图

作品:《 一品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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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顾青玄闯宫却没有向皇上承认“贪污罪状”,皇上又为顾青玄下旨澄清了,反使卢家父子白算计一场。

卢元植因此深恨顾青玄,想再加害顾家,却得知顾夫人突然逝世,他便让自己的正室夫人以吊丧为名去查看顾家情形。夫人回来后说起所见所闻,他清楚了顾家的惨状,便欲再次出手,趁顾家最脆弱之时,一举将之击溃。

对付别人,以自己目前的权势都是轻而易举的,但要动真格地对付顾青玄,还真让他好生头疼。

午间,卢元植在府中小憩时,一直想着这事,合不上眼,忽闻次子进门道:“父亲!父亲!有大喜!”

他懒懒地问是何喜,卢远承哈哈大笑道:“顾青玄今日穿着丧服进宫,向陛下提出辞官了!”

卢元植惊坐起身:“顾青玄辞官了?怎么可能?”

卢远承道:“是真的,父亲!我亲眼瞧见的!当时我就刚出御书房,看着他由两个公公扶进去的,啧啧,父亲你是没看着,那老匹夫都不成人形了!这顾夫人一死,他整个人也好像丢了命一样,啧啧!想不到他还挺深情……我御书房外听着呢,他跟陛下说自己太过悲痛无心无力再理政事,恐耽误朝廷有负陛下,就提出辞官,请陛下再任选贤能掌管户部!我都听的真切呢!”

卢元植知道顾青玄与沈岚熙感情之深厚,想顾青玄此时悲痛欲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真的辞官,就这样放弃二十年的成就?

还是,经过上次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与卢家抗衡,不如就这样退避,以保家人万全?

卢元植想着,又问道:“那陛下怎么说?”

卢远承得意地回道:“陛下自然说准了呗!还问顾青玄以后怎么打算,他说他打算等丧礼一结束就举家搬到南城外,从此过躬耕田园教养子女的日子,他还打算一直在南城外为夫人守墓……算了,说这干嘛,反正已经没他什么事了,父亲,现在要紧的是户部尚书的位置啊,到底该由谁来做才对卢家最有利,这是我们要考虑的啊……”

……

“其实……早就有迹象的……”

自顾青玄出门后,他们就忐忑不安,等了许多时候,都不见他归来。顾清宁与顾清桓十分担忧,两人出了家门,一直在府门前徘徊,守望他们的父亲。

顾清宁站在石阶下,回头看自家府门,回忆起那一天沈岚熙在门前倒下的那一幕,还有那一天她同样在这门前等待她的母亲从皇宫回家……

如今只余白色的灯笼,白色的雪柳素花……

不觉间又湿了眼帘,她自顾自低语:“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跟我们告别……”

顾清桓听到她说话,凑上前来,“姐姐,你说什么?”

顾清宁转头,吸气平缓情绪,“只是,现在突然发现,这四个月里,其实有很多迹象都表明她要离开我们了,可我们都没有注意……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我们太在意自己的事情?都到那种程度了,她还在帮我们……处理我们的麻烦……”

“姐姐,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一直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很快就会被母亲叫醒……一天刚刚开始,父亲去赶朝,我们吃早饭……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一回家就能找到她……”

……

看到这里,恭喜你解锁了小说中“打破第四面墙”的叙述,作者突然在文中冒出来与读者对话,不妨把这看作打破“第五面墙”——

是的,我就是想吓一下你们。

顾家姐弟处于现实的忧伤中,但是我想跟你们说一个时过境迁的故事,或许不算是个故事,只是顾家人匆匆流转的人生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幕,他们谁都无法洞明真相,真的,除了你和我——

一个写这个故事的人,一个读这个故事的人。

所以,嘘,不要说话,继续往下看,即使你发现了什么,也不要说。

让我们骗一骗顾家人。

去年的腊月二十,长安最大的一家医馆——同德堂迎来了这一年开馆行医的最后一天。

这一日,堂主华大夫,即几年前从御医院退职的华太医,在里间坐诊,平时他只为名门望族或有特殊重病的人治病,只有在每一年的闭馆之日才到堂中坐诊,来就诊的人是络绎不绝,同时也是贵客盈门。

日暮时分,人少了。

大堂中间的一排排大夫位空了一半,垂面写药方的大夫,闭眼切脉的老医师,或喜或忧的就诊者……柜上配药的年轻人在为客磨药,他按照药方从墙上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取出种种药材,检验再三,称量适当,放进研具中磨成粉末,放在切刀下剁成碎块,药材的味道与堂上来往人的身影在众人偌大的医馆内弥散……

顾清宁踌躇了下,缓步走进医馆,在门边稍有停留。

堂上的管事非常有眼力见,一目扫过她的衣着配饰,看到她戴着黑纱斗笠,就立马迎过来,礼貌地点头致礼,放低声音客气询问:“夫人,需要到内间问诊吗?华大夫正好在呢。”

她点了下头,然后拿出银子给了管事,管事哈腰答谢,引着她走进内堂。

隔着黑纱她看不清华大夫的面容神色,只能静静地等待消息。

丝线绑在她的手腕上,细柔的一条却让她感觉到刀割一般的难受。

诊完了,华大夫从容地收起丝线,轻松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他看到顾清宁放在棉包上还未收回的手颤抖了一下,皱起了眉。

顾清宁收回手,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夫……如果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呢?”

华大夫沉默了,她深呼吸一下,又问道:“有没有一种药……”

华大夫一时没有回话,不过神情也并不惊讶,迟缓地回道:“有,很多,但不会让你自身有丧命风险的只有一种,寒丹散,应该没有人能弄到那种药了。”

……

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女子走进了医馆。

馆内人影渐疏,大夫们收拾起各自的医箱,配药的年轻人将研具内磨得半碎的药材倒在柜上摊开的一张张干黄纸上,分量均匀,一丝不苟,各色药材一方不落……

管事迎上去,礼貌闻讯,从她手中接过一块银锭,引着她走进内间。

华大夫手里掂着丝线,凝神观察着脉象,浓密的眉头愈渐紧蹙,之后他放下丝线,有礼地问:“敝人失礼,敢问夫人,能否让我直接把脉?以确认脉象……”

她收回了手,斗笠下传出了镇定冷静的声音:“不用了。华大夫,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今日前来,是想跟华神医讨教,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活下去?”

华大夫沉默了,无声地思量着。

她补充一句:“哪怕只是勉强续命,一年,半载,数月……都可以。”

华大夫长叹一声,遗憾道:“恐怕没有……就算有,也是皇宫里的世之神药,天下第一神丹,般若丹,应该没有人能弄到那种药了。”

……

日落西垂,最后一丝微寒的夕阳投射在她身上。

顾清宁走出医馆,隔着黑纱,街上的人影只是她眼中一个个缥缈的晕点。

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女子,步履端庄,走进医馆。

一黑一白的两道陌生的身影,在那一刹那擦肩而过,交错而行,朝向相反的方向前进。

踏进医馆,沈岚熙停下了脚步,回了下头,撩开了遮面的纱帘,望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