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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这么多年，终于熬到这群猴崽子追着叫阿翁的年纪，好在对外谦称老，腿脚还有以前的功夫，脑袋可比当年还要灵光。

这后宫大内，熟的连个地缝都知道裂了几回，换了几次砖。

年前内侍进了人，新宫人也入了宫，指望着新人好使唤，谁料着慢慢儿的，才发觉，人心不古。

宫里人如今的心眼子也真个儿是个个玲珑剔透，越发不让人省心。

一个个都赶着叫着我阿翁，咱家心里都明白着，不是占了殿中省这个太监的位置，不是稚皇子继了大统，这些人哪有这么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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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旨意，我就连夜赶着带人收拾鞠城。

谁知下面回说，那鞠城许久不用，地面已不似太宗时，松软多土。略多跑跑，便飞尘蔽日。说是便是连夜赶工，先松土再夯实，再泼下熟油结到一起，没个三五日的工出不来。

忙了大半日，终是无用。

跑去跟崔尚宫商量，崔尚宫不敢自己做主，便又去请示皇后，皇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是什么正经比赛，不过是宫人们玩玩，给陛下散散心。就不拘什么地方收拾出来，过两日有功夫再把鞠城赶出来。

只得让他们盘出来一个小鞠城用着，看着倒也无大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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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太阳下，看着那些小宫人们玩闹，手下的内侍还算训练有素，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太阳光打在背上，暖暖的，有了点岁数，还就贪这一丝儿光景。

谁料到，一只小小的蹴鞠，也能被人玩出妖蛾子来，让我着了道，玩了半辈子鹰，被兔崽子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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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飞来，一众人都慌手慌脚的，跟没头苍蝇一样。我呵斥着，先安排了侍卫守住四角，禁止出入。一面安抚局面，看到天子无虞，心就放了一大半。再让身边的小德子赶紧去请御医。

回头看了看，离蹴鞠比赛所在的西海池最近便的宫殿，便是凝阴阁。平日是史昭容居住的地方。看样子，关妃的身子现下回自己的麟德殿已不可能。

乌压压的人群扶了软轿急急奔去了凝阴阁。

史昭容是生养过的，亲自去安排隔了东边屋出来，将关妃放在自己的榻上，又命人烧水，等待御医。

御医和医女被急召入宫，尚宫局也全部出动，一会子功夫，乌泱泱的宫女、宦者充盈了凝阴阁。除了贵妃素日身边的，都不允许出入。

将帝后安顿在偏殿，我走出大殿，立在廊下，这个位置内外都能兼顾上。

平日里不管大事小事，伺候皇帝脸上都堆着笑，这会儿，我知道我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二斤水来。

冷眼看着宫人们急匆匆奔走。绿芷带了麟德殿的人手在里面伺候，听着有哽噎声。一盆盆热水送入，不时有带血的巾子递出。

此时的凝阴阁，鸦雀无声，和着医女不断低语安慰之声，关妃临产的挣扎声显得那么凌厉。。

皇帝和皇后坐在偏殿，皇帝坐立不安，大殿里传来皇后低声提醒：大家且安然，不宜太过操心，贵妃自有大齐祖宗护佑。

又听到皇帝沉沉的声音透着几分悔意：都是我的不是。竟不顾阿关临盆的身子，不防备有这一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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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廊下，崔尚宫也并肩悄然侍立着，廊外，跪着一片还穿着短衣的宫人。

一半海棠粉，一半湖绿。

我闭着眼，泥塑一般站着。眼缝偶尔斜着，耳朵也一丝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