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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日头还没冒尖，皇后的旨意就又到了，问查的怎样了，还特意嘱咐一定要认真查，究竟谁在背后筹谋要害龙子，不得纵容。

连着三次催问，我也不敢再含糊。一大早便叫了人来，安排他们分头去忙了。自己又在值房闭目坐了半晌，这才招呼人去往暴室。

皇后追的如此急，很是罕见。

这些宫人都是十五六岁，刚刚进宫，没见过世面。问急了，只怕死几个是常有的事。若真藏有隐情，也不会轻易招的。因此，我便压下来，关她们两日，等在暴室磨的性子都软乎了，才肯老老实实回话。

皇后连着追问，让我这老鼻子嗅出些不平常来。

莫非这事真有蹊跷？是咱家把事情想简单了，还是有人要敲山震虎，或者是栽赃嫁祸？

翻来覆去琢磨一宿，早起各宫的眼线悄悄来回了话。又思索半天。

一切安排妥当，带了一众人朝暴室走去。

殿中省在外廷，暴室在整个大内太极宫的最北边。

我最怕晒，今日的日头可是毒辣。今年天气反常，入了秋，却并不轻易凉快。

让小宦官打了伞，我慢慢的踱步。

脚头慢，后面跟着的宦者们也悠悠的晃着，我不时站住擦把汗，后面一群人都立刻站着，垂头等候。我这一队人马，三步停两步走，一路碰见了还有人过来问候，便都打着哈哈，回着好说，好呀，好好好。

跟着我的都知道，我是笑面常迎客。

他们也知道，咱家踱步时，不是想事，那必是有些“辰光”不大好，得缓着点，缓着点好啊，事缓则圆。

好不容易走到暴室，早有小宦官进去告诉了程石二人，那程娘子亲自出来迎候，口里称着“阿翁仔细看脚下。这么热的天，秋老虎还没走了，您一路走来可是辛苦。”

程娘子也是老人手了。

她原是尚食局做事的宫人，等了半生也没见过皇帝。后来是求了淑妃身边的素锦，到暴室主事。

到了暴室，成日里见这些犯事的宫人嫔妃，一颗心开始变的越来越硬，又因获罪的宫人为了让她手下留情，也总给奉上好处。一来二去，在宫外也买了房，又去市场买了一个新罗奴回家伺候，日子惬意的紧。加上她攀的淑妃的高枝，暴室尽都她说了算，无人敢惹。

后宫四大恶婆之一。

这会对着我笑得极恳切，只是我知晓她那手段，狠着呢。

。。。

进去时，里面已经把裴敏儿审了半会，惟娘被吓晕过去。两人受了苦头，衣服被鞭子抽的裂开，露出里面的血肉。都是小姑娘家家，娇生惯养，从未挨过这番刑罚。已经昏过去几回了。

我便坐下，问道：“可问出什么情形了？”

程婆子回道：“死过去好几回，竟没吐口。不然就再上点劲，可骨头还硬不。阿翁，石娘子说只要上了她的手，让说什么说什么。”

我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只让接着审。

大约又昏死了几次，两人俱是奄奄一息，先前还分辩，这时已不再言语。

石婆子又上前，揪了头发准备再用刑。

“石娘子，到底都是天子的人，咱家还坐在这，在暴室里没问出什么先死了俩刚选进宫的小宫人，这话咱家可难跟圣人回。”我和气的说道。

看了半日热闹，再不出口，这人今儿个该死在我手上了。

石婆子听说，连忙转身回头，“既如此，阿翁的意思放明天再审？”

“唉呦，你们怎么审，原是你们暴室定，怎么审都成！咱家是奉陛下皇后的吩咐就来问问可有什么结果，咱家是看见什么就回什么。”

我却不接她的话碴。

本来是殿中省主持讯问，可我总拖着不来，今日终于来了，我也只是袖手旁观。这事，没搞明白前，不能沾手。

琢磨不透我的态度，石婆子很是为难。

。。。

石婆子被夏太监一怼，怎么都不是，回头想跟程婆子商量，程婆子像是没瞧见，直管上前给我捧茶。

就颇有点恼怒，定了定神，指着惟娘说，“既如此，这个小些的我看再使使劲就能招了，把她绑上，接着问！”

惟娘恍惚间听见要单审自己，已是无力的嘴里微微的喊着“敏姐姐，救救我。。。”

裴敏儿挣扎起来，“阿翁，都是我一人错失，半分没有人指使，更没有故意伤龙裔，管事姑姑要问就问我吧，并不与她相干。”

我笑了，对程婆子说：“这小宫人可有些意思呢。”

程婆子忙说，“可是呢，自己还没摘干净呢，倒肯替人承担。像是个有仁义的。”

石婆子大怒，便要向前继续审问裴敏儿。

戏再多，就过了。

我咳嗽一声，说道：“哎呀，这几日忙着小皇子出世，咱家有些乏了。看样子今儿个也问不出什么来，咱家就先回去了。”说完起身就走了。

丢下程石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继续问还是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