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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苏府里已是一片通明。苏夫人一身华服，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和仆妇，准备苏羿弱冠礼上的衣冠，还有礼成后来宾的宴席；苏清平带领着三个儿子去了宗庙，先摆放好祭祀天地、祖先的各色供品，之后才派苏慕亲自去请族中长辈；苏砚之虽然已经主持过两个孙子的弱冠礼，但因为对苏羿所报期待最多，所以也更加重视。尽管苏清平一再劝他多休息一会儿再起身，他还是以年老没那么多睡眠为由，早早起身，对着烛火认真的核对冠礼上的各个事项。

因为张绍棠今日要去上京东郊的过佛寺，乐涯又不太懂参加这种场合的各种礼节，她机智的巴住自己的大上司朱定持，一身端庄女装同他一起赴宴。

“怎么没有见到苏寺正？”她左顾右盼，一脸的无聊----如果能选择，她其实更愿意去看张绍棠和乌玉儿的约会。

“苏羿今天要行冠礼，如何能在现在抛头露面？你且和苏家几位姑娘一起坐坐，我还要去太庙观礼呢！”

“我也要去！”

“胡闹！女子如何能进得太庙？！”朱定持轻声斥了一句，然后便匆匆离开。

朱定持去的时间刚刚好。他刚在一个位置站定，就看到苏羿头发盘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一身黑红华服，步态沉稳持重的走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依次为他加冠。老人先为苏羿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接着再给他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最后为他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礼帽。苏砚之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子也已弱冠，心中颇为激动，最后宣告礼成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苏清平招呼着族中长辈、宾赞，还有前来观礼的客人一起去后院赴宴。苏羿则由苏慕带领着入内拜见自己母亲、姊妹和宾客。

乐涯正百无聊赖的托腮，看着苏依芸和两个妇人装的女子招呼着女眷，忽然听到门帘响动扭头一看，苏羿一身玄衣出现在她视线里，黑色光华的缎子、修剪精致贴合的样式，映衬的他如天神降临一般。她傻傻朝他一笑，心中颇以为傲。

苏羿见乐涯难得的娇憨模样，心中很是怜惜，边往前走，边回她一个宠溺的微笑。和乐涯同桌的几个女子暗自兴奋不已，都以为苏羿是在看自己，唯独一个看着性子和软的女子朝乐涯会心一笑，然后自若的喝着面前的一盏热茶。

苏府里一片热闹喧嚣，更衬得东郊过佛寺的清幽安静。乌玉儿虽跪在佛前面色沉静，心里却有些躁和隐隐期待。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怎么不见张绍棠来。正想着，一个人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跪在她跟前的蒲团上，还喃喃的祷住个不停：“求菩萨保佑我和自芳能感情和睦，姻缘顺遂……”

乌玉儿听着祷住的声音极为熟悉，忍不住偷偷扭头看了过去，哪知一看大惊----那人居然便是自己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张绍棠。她虽然在苏府赏梅宴上匆匆见他一面，了解不深，但他那般惊人的容貌想让人忘记也十分困难。

他难道没看见自己，在菩萨面前发的是什么愿？那自芳又是何人？乌玉儿的脸色带上些许不虞。

张绍棠神神叨叨默念一通准备起身，不经意的一瞟才发现乌玉儿就在自己身边。他面上讪讪的挤出一丝微笑，“玉儿妹妹何时到的，也不出声，猛然一见吓人一跳。”说着，一手携着帕子拍着胸口，一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戳了一下乌玉儿胳膊。

“上次见面匆忙，没和妹妹说上几句话，实在可惜。”张绍棠见乌玉儿眼盯着自己的兰花指并不搭话，忙把手背到身后，说道。

乌玉儿见他虽然举止不甚大方，心里有些腻烦，但看他那般好容貌，又说道上次见面仓促，心中还是暗暗有些期待，如能让他从人群中对自己一见倾心，那也很值得骄傲。只是她脸色刚有放晴迹象，就听到张绍棠又说道：“乌伯伯果真家底雄厚，妹妹的头面、服饰一看就让人喜欢。我平日里最喜欢这些东西，咱们不妨多切磋切磋！”

乌玉儿脸色再次转阴，她在张绍棠滔滔不绝的夸她衣服时，打量了他今日的服饰：玫色的外衫配一件松绿长袍，袍子被一条黑色金边腰封紧紧束住腰身，底下一条宝蓝长裤塞在彩线绣花的靴子里----难道那次见面的装扮是迫于中书令的威压？这恨不能将所有颜色穿身上才是他的本性？

想到这里，乌玉儿的心有些凉，也不再客气：“你发愿里提到的自芳不知是谁家姐姐？”

张绍棠一脸惊讶：“我何时说过什么自芳？你怕是听错了吧！这上京哪有什么叫自芳的男----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