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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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躲在三楼,除了正常的上下班,其他时间一概闭门不出。他一直在慢慢的修复、阅读爷爷的日记本。
日记本已经破旧不堪,很多部分还粘连在一起,他得小心翼翼的用薄钢片把它们一页页的分开。日记本也很诡异,如果王方在黑夜里用薄钢片把字页分开,日本记会发出”唏唏“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被钢片划伤了,在倒吸着凉气。这种声音,让王方在夜里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写日记用的字体是毛笔小楷,字体飘逸洒脱,正像挂在堂屋墙壁上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日记本前后部分已经破损严重,能阅读的文字最早写于1938年10月,正是爷爷开始在省城新开张的《岛民日报》当见习编辑的时候。文章写得断断续续,时间挎度比较大。文章的体裁多种多样,大部分都以日记的形式写成。文章内容大多涉当时的时政,办报的辛苦,也有刊物出版后的喜悦心情,甚至还有喝酒作乐的片断描述。
当翻到第1940年10月3日写的一篇日记的时候,王方的心激动得几乎要跳了出来!
这篇日记写道:“当她从拐角处转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漫长的5年过去了,但是她走路的节奏,身上穿着的衣服风格,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及至她慢慢的沿着长台阶走下来,我发现,她的肩膀、面部轮廓,还有鼻梁架着的近视眼镜,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那样的风情万种,令人呯然心动。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得不深深的吸了口气,并缓缓的把它给呼了出去。深呼吸之后,我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慌乱!
难道真的是昨日重现么?最初的紧张之后,我有点恍惚。甚至忽略了她牵着她侄女的手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我微笑着冲着她们两个喊了一声:“嗨!”她冲我点点头,便心照不宣的抱着她侄女坐到人力车上。
“快叫声叔叔好!”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的侄女向我问好。小女孩长得很可爱,身上的穿着一条方格连体小短裙,颇有她的神韵。我回过头去,对着她们俩个投去了一个热情的笑容。事先想好的一切说词好像一刹那间全都忘却了,我只是傻笑着,夸奖她侄女长得漂亮,跟她一样漂亮。
这5年来,我一直设想了无数种与她重逢的地点和方式。想的最多的地点就是她家附近的一座古石桥。石桥离她家近,她要出门或回家,总是要经过那个地方的。再说了,石桥上人少,方便交流。桥上地方也相对比较窄小,面对面的走过来,很容易就迎头碰上了。重逢的方式是偶遇。只有偶遇,方可显示出我们缘份的必然性,有着天注定的内在定义。重逢的时候最好是梅雨时节,天空中飘着蒙蒙的细雨,这有助于情绪的酝酿和发酵。
我曾经无数次在那座天桥上徘徊,幻想着有一天与她成功重逢。就像是她写给我的词《眼神》一样:“你的眼神,如一泓魔水,我慢慢地沉溺了下去,无力挣扎。--------多年过去,如果深情变成了曾经--------他日再相逢,原谅我继续追逐,我想永远沉溺在你的眼神里。”这首诗忧郁而伤感,是她在毕业时写给我的。我多次嘴里轻轻的哼着诗,心里掉着泪,从桥的这一头,走到桥的那一头。然后又折返回去,如此循环反复。
那时候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的重逢是以这么一种方式开始。
在我请她喝咖啡之前,她要去大悲寺给生病的父亲上柱香。到寺庙后,她便牵着侄女的手走开。及至走出三五米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裙子后摆有些折褶,便伸了左手去捋拍。那动作,矜持、优雅有如5年前的她。
5年的等待,我终于等来了重逢的这一天。能再见到一面,这是苍天多天的恩赐啊!感谢天,感谢地!我像是个基督教徒,举起右手,在胸前点了个十字架。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