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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最经不起推敲。

很多事情，当你不在意的时候，它就是垃圾，就是会被你随手扔进心里不知哪个回收站的角落的废物；但一旦有朝一日你忽然关注起这个东西，就会将它重新翻出来，左看右看，这儿有点瑕疵，那里需要动刀——总之各种之前不在意的细节就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再也压制不住。

乌思弥骨勒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他很清楚，楚寻说的这些未必就是真的，未必就会发生，但他架不住的一个因素就是——楚寻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多少人就在这样的迷雾中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人心的把握，本来就是极难的。

信任的建立，也许需要很久很久才行，但要是想摧毁它，只需要拉开一道口子，它就会像是决了口的堤坝，从小孔变成大缺口，从细流变成大洪灾。它会在心里面生长，发芽，从此深植心中，长成参天大树。

楚寻深谙此道。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仿佛彻悟了一半——那些充满了厚黑的四书五经他读了个遍，字里行间不过写着愚人和自愚罢了。剩下的一半淳朴赤子之心，总算是在和边关这些大老粗长久的相处之中找回来了——和这群吃饱喝足吹牛大屁的人在一起，任何阴谋诡计都会显得无比可笑。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不用担心明里暗里的阴抢冷箭，不必纠结行事作为的是是非非，就仿佛回到了以前童年时候，只需要吃饱喝足，便觉人生无憾。

小屁孩的快乐，成年人永远的失去了。

楚寻很庆幸自己到了边城，成为了一个小兵。

但与此同时，那些人心的拿捏，那些谋算的伎俩，他从未忘却，也无法忘却了。就像是洁白宣纸上滴入的墨点，不论多么细小，终归无法忽略，那张宣纸不服洁白，刺眼的黑点也许可以被下意识的忽略掉，却无法再去消除。

乌思弥骨勒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尽管并非此地的主官，但护卫准王妃的职务显然不能将他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一旦颉利归来，等待他的除了论罪，别无选择。准王妃的护卫显然已经失败了，楚寻不会放过这颗草原明珠的——至少在乌思弥骨勒看来，楚寻的目标或许就是这位明珠，没看他一张口就问的是她吗！

“大汗英明神武，必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乌思弥骨勒的嘴上却是另外的说法：“大汗待我恩重如山，你不许这么费心了。左右不过就是一刀罢了，昆仑神在上，我是不会屈服的。”

“啧啧，瞧瞧，瞧瞧，这才是忠臣良将的典范啊。”楚寻砸吧砸吧嘴，赞道：“就冲你这句话，我都舍不得杀你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想着杀了你就是了。你也不用脑补那么多，我这么讲自然是真的，犯不着骗你。就看你保护那些妇孺，我估计你这人心性还不差。我也打听过了，你这些年多在北边作战，对我大楚倒是冒犯不多。嗯，这就好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