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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北落师门一瞬间觉得自己衰老的许多，即便是知道自己心魔入体，有陨落之相时，他也不曾屈服过，死忘对他这种活了上百年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体悟到了无助的绝望和迟暮的悲凉，还有什么比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指责更失落的呢？

况且，他确实错了。

大错特错。

“你走吧，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若是突然断了师徒的名分，恐遭外人猜忌，坏了天枢观的名声，以后，还是不要相见了吧。”北落师门挥了挥手，让东上相退下，接二两三的打击，几乎耗空了他的精神，他需要独自静静，还有个儿子等着自己去救，他还不能到下。

“师父……”东上相满心愧疚，如今大势已成，他却毫无快感，唯余下无尽的痛苦。

他认认真真的跪好，朝着师父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本想说些忏悔的话语，可话到了嘴边又一句都吐不出。

半晌他才数起三指，开口道：“弟子自知不孝，亏欠师父的今生都难以报还，弟子向三清祖师起誓，愿以十世血肉偿师父教诲之恩。”说罢“梆梆绑”连磕了三个响头，有鲜血顺着额头潺潺流下。

这数三指向三清祖师爷起誓乃是道门里的重誓，魂魄不灭，道誓不休，十世偿债已是誓中重誓了。

“唉，你又何苦呢，去吧去吧……”

“徒儿还有一事相求，大师兄他为人太过耿直，若是他得知这一切都是我为他谋划来的，我怕他……我怕他会不做这个观主……求师父为了天枢观，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师兄！”

北落师门见小徒弟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忘护得海石三周全，心中不知是喜是悲，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东上相又磕了几个响头，才几步一回头的退了出去。

从此师徒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南船星拎着木食盒，敲了敲东上相的房门，屋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食盒里装着三菜一汤，都是小厨里新做好的，还冒着热气。

南船星见无人回应，使劲一推，将别着门栓的木门生生推开，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过来吃饭，小厨新做好的，都是你爱吃的。”‘咚’的一声，他将食盒墩在桌子上，一边招呼东上相，一边将饭菜碗筷摆了出来。

“你都十多天没吃过饭了，就是道人也没有这么生饿着的，快点过来！”南船星本就气闷，见东上相还是不理不睬，不禁邪火乱窜，口气也冲了些。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东上相的床前，床上的幔帐被放了下来，将木床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一把扯住蔓帷子，几下就将这些堆得层层叠叠的幔帐都拽了下来。

东上相正抱着膝缩在床角发愣，突然被人挖了出来，惊得他一阵颤抖。

他慌乱的抬起头，瞪着无焦的双眼看向南船星。

自那日同北落师门摊牌过后，东上相便回到房内缩在床上，不吃也不喝。似乎放下重重的帷幔，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就都和他没有了关系，再没有挣扎，也没有痛苦。

他就像反巢的幼兽，将自己埋了起来，谁也不理。

海石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看过他许多次，可都被他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