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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喜欢读史。

史书里的很多变迁都不是突如其来，只说大庆山的山神，古籍记载的这位山神，每年都要举行人祭。

何谓人祭？

把人当成牲口一样杀掉，将其身体和神魂献给神。

人祭的来源比较复杂，如战俘，如德高望重有大智慧的长者，如纯洁无瑕的美貌少女，如天真懵懂不解世事的婴儿、孩童，再如犯下大错的族人。

偶尔遇到旱灾，或是洪水泛滥的年头，山神信众还要举行一场隆重的大祭，献上尽可能多的人牲，祈求雨水，或祈求肆虐的洪水退去。

如此血腥残酷的神明祭祀，史书或许夸张了些，但献上人祭和人牲是有现实依据的。

人们畏惧那些执掌灾厄的神，当沈氏先祖代表的道门势力击败神灵，在被捣毁的神庙废墟上建起道观，为人们解决各种问题，民众趋利避害，更易信仰的结果是必然的。

在朝歌沈氏的干涉之下，神消失于人们的记忆中，失去香火祭祀，权能随之削弱，不复昔日强大。

按照书上的说法，神有两种，一是自然神，一是人神。

前者的诞生源自天地意志，是“道”的体现，其消亡亦是天地的意志。

人神的诞生则源于民众信仰，民众认为神是狂暴的，那么神必定是狂暴的性格，其强大、衰弱、消亡分别代表了信仰的广泛传播、流失和消失。

大庆山的山神庙被捣毁，山神不再露面，祂是人神的可能性更大。

书童拿给沈知微的书也是史书。

她翻到留有书签的那页，静静地阅读了半刻钟，知道了李家和百巧阁东家有来往的原因。

曾经的李家，是安颖城原住居民，它有异于中土的文化，语言、文字也与受到中土文化熏陶的朝歌沈氏不同。

百巧阁的东家姓宫，宫氏祖先与安颖城原住居民系出同源，区别在于李家的中土化是以战败者的屈辱身份被动执行，宫氏可以主动选择，也有拒绝中土化的自由。

宫氏的这步棋走对了，在接纳了中土文化后，宫氏顺利完成从土著部落到武道世家的转变，发展至今日，已经是综合势力超越朝歌沈氏的第一流世家。

至于不很愿意改变的李家，即便家族历史可追溯到一千年前，其势力扩张仍受困在小小的安颖城内，被朝歌沈氏的一个细小分支压得难以翻身，连东方家都斗不赢。

看到这里，沈知微支起下巴，想到一面之缘的百巧阁少东家宫遇溟，怀疑宫氏知道沈玉书和东方舞阳握有通往云中州的商路。

若不然，宫氏不会派宫遇溟的爹来安颖城。

但，沈玉书和东方舞阳没法独吞商路，李家和东方家少不得要分一杯羹。

而宫氏，只要找准切入点，同样可以借助商路大赚特赚。

摇摇头扫除杂念，沈知微专心看书。

一个时辰转眼间过去了，且不提沈十七有没有找到无名氏的遗骨，沈知微叫人请来的一位姑母已把头骨研究一番，给出结论道：“这是体修的遗骨，男性，生前的修为在金丹中期，年龄约三百五十岁，陨落时间是八十多年前。”

周昀在藏书阁翻找的资料包括了最近三百年的大事，望向沈十七道：“当时这里好像没有金丹体修失踪或离世。十七道友，你有结果吗？”

“遗骨分散得厉害，感应最强的一处在大庆村的方向。”沈十七把头骨还给周昀，“需要我随你走一趟吗？我也想知道无名氏是谁。”

周昀很贪心，他希望沈十七走一趟，也希望沈知微的姑母走一趟。

沈知微只负责给周昀和沈十七、姑母二人搭桥，笑着围观周昀请姑母同行，最后将这三人和王管事兄妹送到大宅门口，自己也回到家中描画云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