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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远处传来笙萧丝竹的乐声，一开始飘飘渺渺，后来渐渐高了起来。

水面上一座画舫缓缓行了过来，船头几个如花女子，黑发如云，衣裙曳地。或站或坐，管弦丝竹，吹拉弹唱。美妙乐声随夜风飘扬，听来令人沉醉。

五光十色的彩灯，各式各样，争奇斗艳。辉煌奇巧，蔚为壮观。人们云集游乐，欢声笑语。笙歌欢腾，热闹不凡。

如此良辰美景，繁华热闹。云初不知为何，心中生不起欣喜之情，隐隐觉得这等灯市，奇幻精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许是太过辉煌光明了，到了极致，反倒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犹如水中月，镜中花，只堪远观。

物极必反，繁华到了极点，就有一种美梦即将幻灭的悲伤感。云初深知，世间万物，远不会这般完美。

这种念头在心中一晃而过，云初未加深思。晚风拂过，淡淡花香袭来。眼睛追逐着花样繁多的彩灯，云初有些沉醉在这般美景中。

暖风桃花，灯市如幻。轻风过处，花瓣纷飞，灯光映衬下，更显得如真似幻。云初坐在屋檐，两条腿悬空垂下，悠来荡去。

“我从前在浮珑山上时，向来都是冷冷清清，从来没见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还有这么美丽的灯市。”指尖拈着一片桃花，云初缓缓说道。

云初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觉得修仙是不是真的好。拥有了多出凡人许多倍的生命，却也多出许多倍的寂寞来。”

在浮珑山上，只有一个经常不在的师父，还有一只猫。在许多时候，云初都在苦修中度过。

她曾一度很向往凡间热闹的人群，如今身处在这样的辉煌灯市中，算是得偿所愿。也许是过于完美了，反倒像个幻境一般。

“我很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云初轻声说。

“让你日日夜夜住在这城里，也许你就不会再喜欢了。”楚陌坐了起来，望着地面上的千万种灯火，眼中神色变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现在喜欢就够了。谢谢你带我来看灯火。”云初认真说道。

楚陌似是有些不习惯她这样认真的道谢，微微侧过头去，神色有些不奈。

云初继续向下说：“忽然间对我这么好，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事出反常，总让人无法适应。楚陌不是那个高傲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楚陌，她总疑心其中有鬼。

楚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云初错以为在他眼中看到歉疚之色一闪而过。

云初有些不敢相信，定睛看时，他眼眸纯黑深澈犹如子夜，再看不到丝毫情绪了。

云初确信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他这样的人，对人好就已经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会毫无理由地对她心怀歉意。

两人目光相对，楚陌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睛幽深如潭，蕴藏着不知名的情绪。云初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想要探究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这般对视良久，大约心灵感应对不上暗号，云初只觉得眼睛酸涩，不由眨了眨眼睛。

楚陌轻轻一笑，随即又板起脸，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地面上人群来往，手持花灯，满街灯火如河流般流淌，如梦似幻。

云初轻声说：“很美，不是么？”

“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楚陌好像突然厌倦了眼前这一切，冷冷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