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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不了，我还要去趟廖家，今年咱们村算是要出头了，廖家大闺女也考得顶呱呱的，听我女婿说至少一个大专是没跑的！”

村主任是个急性子，和秦望明摆了摆手就又转身往廖家去了，也不顾外面雨势正大着。秦望明想拦都没拦住。

秦家大哥捏着写了弟弟高考各科成绩的字条，一时高兴地直搓手，顿了顿脚，赶紧穿过院子给自家弟弟报喜去了。

一家人都听说了消息，全都聚在了堂屋里。

秦大哥搂着自己媳妇的肩，两口子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小弟，眼中不时闪烁着几点水光。

秦二哥用力地拍了拍小弟的肩膀，连声说：“好小子！好小子！”

夏夏和春妮一人一边地抱着小叔的腿，眨巴着眼睛仰着脑袋费力地抬头看着大人们喜不自禁的脸。

闻讯赶来的孙老爷子不耐烦地撇开了自家外孙女非要扶着他的手，一听说荣小子考了个好成绩，还拿了个数学状元回来，声若洪钟地畅笑了两声，边回头和外孙女说晚上定要烧几个好菜，爷几个得好好地喝上一盅。这会，他已经顾不上外孙女给他下的那什么劳什子的“禁酒令”了，这么高兴的时候，岂能有菜无酒！

一时间整个秦家都洋溢着热烈、欢欣的气息。

处在焦点之中的秦望荣，低头无声捏紧了仿佛宣判了他死刑的字条，脑海中不停地重复飘过：

“物理50分，化学48分，生物38分……物理50分，化学48分，生物38分……”

沉浸在欢乐中的秦家人渐渐发现了小弟的不对劲，先时看小弟呆呆地捏着字条，还以为他是高兴懵了。这会，大家突然发现了秦望荣渐渐苍白的脸色和耷拉下的唇角。

“阿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大嫂关心地走过来，轻轻伸手探了探小弟的额头。

一家人顿时有点紧张，都围了过来。

一大滴水珠砸在了字条上，顷刻间打湿了一片纸角，黑色的墨迹慢慢从反面透了出来。

“没事儿，我就是一直挂心着高考成绩，一时太紧张，有点不知所措了。”

秦望荣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抬头安抚着满脸担心的家人们。

大家都看出了秦望荣有些不对，但又不忍心再逼问什么。

秦家大嫂出来打岔了几句，便和弟妹一起张罗晚饭去了。

这一晚，秦望荣第一次在饭桌上接过了酒杯，不知不觉就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这一晚，除了吃吃睡睡、无忧无虑的夏夏和春妮，秦家不少人都没睡好。

东厢，黑暗中，秦大哥和自家媳妇互相握住对方的手，相顾无言，都在想着小弟这是出了什么事，又毫无头绪，不禁都叹了口气。

西厢，秦家二哥秦望平耐心地给又一次蹬掉了被子的女儿重新拉上被，盖住女儿圆滚滚的小肚皮。他回身重新躺回大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转头想和妻子说说话，妻子却已经满脸天真地睡香了，可能是做了什么好梦，还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他轻轻抚了抚妻子似缎子般顺滑的发丝，眼中是几乎要溢出的温柔爱意。

想到弟弟的异常，秦二哥不禁又皱起眉，他仔细回忆了一遍白天看到的字条上的数字，和曾经听到过的阿弟几场模拟考成绩在脑海中一一比对了，忽然就发现了是哪里不对。

以阿弟的性格和几场出彩的模拟考成绩，考前填志愿的时候他一定是报了能有希望考取的最好的几所学校，甚至都不会愿意被调剂。

秦望平也是经历过高中的人，他两下一联想，顿时心中有了答案，不禁暗恨弟弟填志愿的时候自己因为心里有事，又怕给小弟太大压力，便没有多问几句。阿弟这回的高考成绩，大大地不对劲，前两天的科目分数都发挥甚至超出了模拟考的水平，第三天的成绩却大失水准。秦二哥从黑暗中坐起身，不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后堂屋，秦望荣醉得不省人事。等他早上从宿醉的头疼中醒来，兀然发现，身下的枕巾已经湿透了，那是他睡梦中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那么懦弱，那么无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