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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芸臊得脸上发烧，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好了，不笑话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写不出这样的字来。”方知非道。他又拿一张新笺放在沈芸面前，于是沈芸听着他念的，又写了一张药方。

方知非没有让她继续写，而是拿过来一张青锦包面的空白书贴，打开了放在自己面前，一边对着书贴若有所思，一边问沈芸：“你今晨做噩梦了？告诉我，都梦见了什么？”

沈芸期期艾艾，将梦中内容大概说了，更觉卑怯抬不起头来，跪坐在书案前，垂头看自己的膝盖。

方知非边听她说，边写书贴，这时房间里静下来，只听见毛笔在纸笺上滑动的微小声音。写完后等了一会儿，待墨迹干了，他将书贴收在袖中。对沈芸说：“这几天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休息，也静静心。我有些事，出去一趟。”

沈芸连忙答应着。衣袍声簌簌，方知非从她身旁走了过去。走到院子里略停了停，将那尊小鼎收了起来。

黄昏时，方知非回来了。

屋里四顾无人，却又听得微微的呼吸声。方知非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蹲下来向书案下一看。果然，沈芸把蒲团拖到书案下，蜷成一团在蒲团上睡着。头发只用一根布带稍微一束，这会儿已经整个儿披散，一半搭在身上一半披散在地。

方知非待要叫醒她，又怕她乍惊醒碰到头，将书案轻轻移开，才出声唤她。

沈芸还迷迷瞪瞪得，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又惊又羞恼，方知非向她微笑道：“可真能睡呀。”

沈芸：“我……我……。”

下午有侍女来唤她去沐浴，浴后沈芸仍然回了这里，东看看，西转转，后来又无聊，躲到了书案下面自己东想西想，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样想来的话，自从见了方师，好像一直都很失礼……。

忽听得方知非问：“可有帕子么？”

沈芸点头说“有”，从袖里掏了帕子出来。是一幅素白细棉布帕子，并无任何绣饰。

方知非道一个“好”字，说：“看我给你变个好玩的。”

将那帕子左折右折，卷了几卷，又扯出两个小角，恰似一对尖尖耳朵；扯一条长尾，又捏了四只小短脚，一个翘鼻子。放在掌心，问沈芸：“看，像不像？”

沈芸看得眼花缭乱，佩服不已，问：“这是——小狐狸？”

方知非一手并起二指，向空中快速写了一个字，将其指到布偶上。小布偶的耳朵动了动，头摇了摇，布褶皱处合起又张开，一双小眼睛出现了。方知非连指三道字符于布偶上，小布偶整个活了过来。

它从方知非的掌心跳到地面，在地面滚了一滚，就大上一圈。待变得猫儿一般大小，方知非向它招手，它就不再变大，来到方知非掌下，乖乖匍匐于地，任方知非抚摸它头顶脊梁。

方知非对沈芸道：“此兽名为‘貘’，专食人噩梦。这一只虽然不是真身，却也有几分效力。以后就跟着你好了，免得你夜里不安。”

那小兽极灵活地回转身来，瞪圆一双豆子大小的乌黑眼珠看着沈芸，嘶嘶叫了两声。见沈芸向它伸手，就弓起后背，一纵而跃，跳到了沈芸的肩膀上。

沈芸将它搂住，它的尾巴就绕在沈芸的脖颈，虽仍是棉布的质地，但摆动灵活，好似真的尾巴一样。

“多谢先生！”沈芸惊喜不已，抱着貘儿爱不释手。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回你房间，继续睡吧。”方知非笑道。

“啊！”沈芸轻叫一声，顿时又羞得脸色通红，声如蚊蚋的告退，抱着小貘儿，逃也似的一路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