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二
作品:《 一朝素歌谋君心》一秒记住【3q中文网 Www。3qd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冷牙拿起纸张展开大致一览,后满意点头,伸过手臂从桌面右上角的位置拿起王印重重盖到纸上。 “王爷,瞿大人所言不差,我们既不能太顺着朝廷,但也不能和他们对着来。这各项税金收多少是朝廷户部定下的,若王爷想要改变,也必须叫来布政司的人一同商议,然后上秉户部才是,否则只在一个地方减税,怕是会引起其他地方的民心不稳……”见刚才与自己意见不合,争锋相对的瞿修为都转变了态度,瘦老头顿时也来了信心,底气十足,只是他的话还是没有机会说完,就被冷牙一个杀来的眼神生生斩断。 印离纸染,握着王印的手,手臂停在桌沿边,埋着头处理公文的冷牙微微抬眼,眼神冷冽。虽片字不语,但阴沉的脸色中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森寒的眼眸一扫之前的懵懂无知……见瘦老头不再作声,他抖抖嘴角,似不经意的一声嗤笑,垂下眼睑,抬动手臂,将王印放回那个铜鎏金印奁里。 “漕运府也好,布政司也罢,反正都是一心为朝廷办事的臣子,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帝陛下着想,有何不妥?”他反问。“既不能太顺,也不能太逆?本王就一个膝下人臣,只管做好这点就够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不是吗?”他看着瘦老头,吟笑的眼眸拂着几分妖娆媚色。慵懒的嗓音抛着性感的声线,绯润的薄唇悠扬着优雅迷人的弧线,他将这一切他人眼中不可理喻之事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黄勋,你也有你要去做的事,你不是管着内库吗?这次你就随瞿修为一同前往大齐,但凡交齐八市斤的人家,就赏银一两。” “什么?一两?”瘦老头黄勋闻之色变,瞠目结舌。“王爷,这……” 然而不只是他,连同在场的其他几位大人也震惊不小,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望求冷牙能够收回这个草率的决定。这时唯有楚公休身形笔直,面色不改。 冷牙任凭他们说个口干舌燥也不开口,他自顾着,重新拿起盖有自己王印的那纸文书折叠好放进一个信封,放下。然后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嘈杂让他心烦的书房…… 可是刚转过身,脚下就莫名其妙的踩上了一滩水,收回脚,他低下头不悦皱眉。 “左安……?”指着那块水迹,他声音低沉的冲伺候一旁的随从质问。“这怎么回事?” “王爷,这……”左安苦皱着眉,眼神慌怯的看着他支支吾吾,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冷牙磨着耐心等他说个明白,结果到了最后他也还是一个字没说,就埋着头看着手臂上抱着的衣裳。 对于左安的一反常态,冷牙不禁心中生疑,想左安跟随他身边多年,对他一向都是有问必答,从无隐瞒,今天这样是怎么了?视线落在他搭在臂上的那件衣裳上,眼角浸着轻蔑的笑意。这是今早刚从那个女人那里取回来的,他记得几天前她拿走时,衣裳已经被他撕得不成模样,几天过去,当天撕裂的痕迹已然被一块块或深或浅的紫色布块覆盖,只是缝合口不是死板的普通针脚,而是用了些简单的藤条花卉假以修饰,使之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件破烂不堪又重新补过的衣裳…… 他很满意。 看着衣裳,冷牙毫不掩饰心情的放大了脸上的笑容。尽管他心知肚明纵使再怎样心灵手巧,以那个女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也不可能完成这么繁复的工序。 可是,这是什么? 欣然的笑容凝在嘴角,他怔着眼,看着一滴水从衣裳的一只袖筒边缘滴下,滴在他刚踩过的那块水迹里。“左安,这衣裳怎么是湿的?”他问,声音里透着未知的危险。 见再也藏不住,左安脸色剧变,白如石粉,抱着衣裳“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低下头忙说。“王爷,小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上从娘娘那处取回来的时候都是干的。可是就在进了这间书房后没多久,衣裳就突然生出水来,小人,小人……”左安惶恐不安,苍白的嘴唇不住的哆嗦着,虽然冷牙鲜少对他发脾气,但也不是一次都没见识过,比如那天对着新来的娘娘……何况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天一早他奉命去取衣裳,哪知回来后冷牙就急匆匆赶往书房议事,并叫他一同随往,他甚至是连搁好衣裳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他可以对天发毒誓,回来的路程中绝对没有沾过一滴水。 这时那几位吵吵嚷嚷的大臣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住嘴停止了话题,纷纷向冷牙二人投来视线。 听左安这么一说,冷牙眸色阴沉,他一眼不眨的盯住跪在地上的左安,疑惑的视线在他的头顶与那件衣裳上来回,眼底思绪浮动,绕绕复复。蹲下身,伸手触上那只滴水的袖筒,心大惊。 真的是湿的。 捻着指尖冰凉的湿意,冷牙甚觉蹊跷,再次伸过手一把抓过衣裳,眉头又皱了起来,越皱越紧。衣领、前后襟,还有袖筒和其他很多地方都是干的,袖口,只有两只袖口是湿漉漉的,抓着满手是水……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跟刚下过水的一样,可是他分明记得左安回来后就被他叫进了这书房,哪有时间……呃,等等……好像发现了什么,冷牙的手在湿袖口上反复的摸着,捏着,眼神也随之谨慎,细微。突然,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停在某处……心中惊疑,什么东西?这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想着,冷牙不顾一干臣子的大眼小眼,双手一用力,就把这件刚缝好的衣裳又给撕破了……这是什么?从撕破的两个袖口内各取出一个瘪瘪的淡青色布袋条,冷牙拿在手中奇怪的翻看着。布袋条的两头都用线完好的缝了起来,但是两面却都是湿的,里面还装着什么像湿面粉一样的东西? 随着这两个被夹在袖口里的诡异布袋,冷牙心中的疑云也一点点扩张,他拆开布袋想要一看究竟,结果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现在终于找到了袖口滴水的祸因,这布袋里面装着像泥巴一样,但颜色稍浅,已被浸湿成团的不明粉末。他用手指拈起一点凑近鼻底,骤时眸子一瞪,脸色阴怒。 “该死的女人……”紧紧握着布袋,他咬牙切齿低咒道。从地上站起来,提着衣裳和布袋就准备去找云悠算账,一身腾腾火气连鬼神见了怕是都要小心让道。可是他刚走过书案,就停下了脚步,眼静深琢,让人看不透……站在原地兀自想了一会儿,他又回过头来,一脸冷笑的看着依然跪地的左安,说。“左安,去吩咐典膳所的人备些酒菜送到茕居亭来。”然后,他就穿过一帮面面相觑的大臣中间,径自向门口走去。 受尽最后煎熬而漫长的二十个时辰,云悠主仆三人终于送瘟神般送走了那件破衣裳。松一口气,云悠总算在昨晚高枕无忧,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睡眠充足自然心情就好,一大早起来收拾妥当,用完早膳后,她就拿起纸笔在外室的大圆桌上埋头写写画画起来。 “你在写什么?”从门外进来,左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包的琼珠看见问道。 “给云嫱的回信。”她说,埋着脑袋认认真真。这本应是当天即回的,结果就因为那件破衣裳让她给白白耽搁了两天,她现在完全可以想象云嫱坐在宫里一边绞着手指头数日子,一边又不耐烦的叨叨着盼她回信的样子,更何况自己出宫前明明和她说好的家书一封也没能兑现承诺,要知道她的那位姐姐发起脾气来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没辙,真怕她一气之下就会直接杀到兰荠来。 “信?”走到她身旁放下纸包,琼珠看着不禁蹙眉疑道。“真奇怪,别的人写信都是字,你们两姐妹却是用画。这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太子妃娘娘能看得懂吗?” “我的也是字啊。”云悠抬起头来,眼神煞是无辜的看着她纠正道。 “胡说,你这分明就是……”手指着她面前的信纸上,琼珠说。可一时话又卡在某个地方不知如何表达,就是觉得眼熟,还有别扭。 好像明白她要说什么,云悠索性放下手中的毛笔,撑着下颚看着她,眼里透着淡淡地笑意说,“你想说的是不是药铺子里的那玩意儿?” 经云悠这么一提醒,琼珠恍然。“哦,对。我就说这么眼熟呢,就是那……那,那什么……??”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我记得叫什么来着?”摸着下颚,眼睛望着天花板一个费劲儿的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见她的模样,云悠纵使已经见惯了这种反应,却也还是诓不住受挫的自尊心。转身重新执起笔杆,左手托着脸颊,歪着头蔫耷耷的写着。“地龙。死的躺在药铺子里的叫地龙,活着没事喜欢拱土,寻常百姓都叫它曲蟮。”她拖着声音有气无力地说。 “对对对,地龙,就是地龙。”琼珠亮着眸子惊喜道。“我在王府的药房里就见过,但是从来没见过活的是什么样,听说这种东西只有南方或暖和的地方才有。” 云悠只是点头不说话。 见她闷着脑袋不吭声,琼珠弯下身看着她无精打采的侧脸,不由小心探了句。“怎么,生气了?” 云悠摇头,口气无奈的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小时候爷爷为我和云嫱总共请过六位教字先生,前五位在教过我以后的第二天,要嘛以各种借口单教云嫱,要不就是称病不来,只有第六位昧着良心说我写的是草书。不过授画先生倒是很乐意教我,说我在这方面颇有造诣……”话还没说完,身旁的琼珠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埋怨的看着她,她也仍是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待笑舒坦了,才揉揉发酸的嘴角,擦着眼角,笑意未止的说。“连先生都怕教你了,画画却能无师自通,你的悟性可真高。”随即很自然的迎来了云悠的白眼一枚。 笑容仓促的顿在嘴角慢慢收起,恐想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惹恼她。琼珠看着桌面上那个自己带来的纸包,想着转移话题,说。“对了,你要这些甜糕做什么?捎给你姐姐?” 云悠不置可否,只是神秘一笑,说。“自有妙用。” 琼珠不解。 “娘娘。”而正逢这时,碧珠的声音从门外传进。云悠侧头,栗瞳一亮,就满心欢喜的拿起面前的信纸折好放进旁边的信封里,然后走到门口,问。“人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