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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雨楼 二

作品:《 一朝素歌谋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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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恩?  听见冷牙一声若有似无的鼻哼,云悠诧异的抬头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他。  可不知是不是他今夜穿了件冰蓝色的衣裳,连同他整身儿的气质也冷峻了。  不过他的反应会不会冷静得过了?  原想这样一个受尽男人追崇,世间少有的绝色主动送上门来,何况看样子还是忍着一身病痛,特意为他涂脂抹粉,他居然只是冷冷的一个字就把人家给打发了?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可是还没容她想个明白,冷牙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就无故收紧了一圈,且五根手指贴握在她的腰侧。看着对面的美人儿,满口的云淡风轻。“琴儿,别来无恙?”  “你终于来了,整整两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真的来了。”仿佛是没听见冷牙的问候般,毓琴眼神空洞的望着他,整个眼里满满映着的都是他的身影。她语无伦次的呢喃着,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水波微漾,很快眼角便就噙出了泪来。  “对不起,琴儿,今天我来不是要找你的。”看着为自己的出现喜极而泣的毓琴,冷牙眼神平静,嘴角无谓一扬,竟铁石心肠的将其拒之千里。  “你知道当我听说你娶了红香院的菁云有多难过吗?我不在乎可以从你身边得到什么名分,我只是想要每天都能见到你。子初,求求你,哪怕你永远只当我是一个风尘女,也不要再让我苦苦盼你两年了。好吗?”情到伤心处,毓琴越说越无法自控情绪,也不顾周围那数十双投来的目光,就这样在原地蹲了下来,抚胸失声痛哭起来。  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对冷牙苦苦哀求不已的毓琴,云悠感觉很不是滋味的抿紧了双唇,多多少少也动了些恻隐之心。她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过的爱恨情仇,但是两年,对一个平常女子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然对这种身在风月场上的姑娘而言,两年,便意味着花枯叶萎,意味着她们不知何时就会耗尽的青春。  毓琴肝肠寸断的哭声,便是在发泄这两年来她内心最痛苦的等待与煎熬……  妾为君狂执粉黛,君却不为一展颜。一场守候,终了换来的也不过一条未曾相识的陌路。  “哎哟,琴儿啊,你的身子骨本生就弱,现在怎还经得起这般折腾……”见状,许久未说话的老鸨也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在毓琴身边蹲下,脸上的褶子愈发深刻。  “是你一手将我推上花魁之位……咳咳……咳……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突然消失……咳咳……咳咳……”毓琴一边哭诉着陈前往事,一边不敌虚弱的身体猛烈咳嗽急喘起来。  “小祖宗,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老鸨一手轻抚着毓琴的背脊以帮她顺气,再抬起头来,满眼请求的望着面前的冷牙,希望他能大发慈悲的表示表示。“徐公子,妈妈我就实话说了吧。自从得知你娶了红香院那媚子,琴儿她就开始一病不起,两年里没再接过一个客,且不说这些日子来送给药铺子的银两。妈妈我是见她真可怜才收留至今。您就行行好,把她赎了去,否则日后妈妈我这楼子里还怎么做得下去。”  老鸨说完就咿咿呜呜地哭了起来,但那装模作样的势力嘴脸着实叫人对她生不起好感。  冷牙没有回话,眼下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在场的其他人也尽量屏住呼吸,没有一个再敢随意开口的,一片无声蔓延的岑寂,似是都臣服在这位一身冰冷贵气的徐姓公子一威之下。云悠抬起头,这次他的头稍微有些偏侧,所以看不清有什么表情,不过,想必较之刚才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不知道他在盯着什么地方发呆,只有两排浓密,仿佛被空气凝结般一动不动的长长睫毛替他承载着所有的思绪。  “王妈妈,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一间空房。”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凝滞的长睫如紫蝶拂翼轻轻煽动,他沉下眼睑,垂下眸子,一脸冰霜的看着蹲在地上不停抹泪的老鸨道。干脆利落的语气中一如既往的不夹一丝情绪,没有一丝动摇。  冷牙的话对毓琴来说就像一只手掌,一只牢牢扼住她咽喉的无形的手掌。无论那张嘴里会说出怎样一番好歹,似乎都直接关系到她的生死。顺,便生;若逆,她则只能抱着这份痛苦及满身的病痛“死”去。  所幸,冷牙的话还不至于绝情到那步田地……云悠在心底暗想道,一口气吁出如释重负。  不过这本来就不干她的事,乔装打扮来这里单单只为这场闹剧耽搁时间也未免太过儿戏。虽然那张梨花带雨,病容楚楚的模样确实让她一阵莫名的在意。  但这到底是为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青楼女子?还是因为身边的他?  她还无从得知,倒是她的性子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这种程度,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这样想着,云悠就打算暂时退到一边去,安静等他把这笔桃花债处理干净以后再说。却哪晓得,脚下动了半天都没踏出一步。  恩?  为什么这人的爪子还会霸在她的腰上?不是答应要和毓琴单独谈谈了吗?干嘛还对她不放手?  云悠皱起眉头看一眼自己的腰,再一脸困惑的望着视线放在毓琴和老鸨身上,依旧神情漠然以至于看不出喜怒的冷牙。  他到底想干什么?  暂且不提她真的很讨厌这样与他身体相贴,关键是眼下她也是一副男儿装打扮。那么作为一名“男子”的她来青楼要做什么?……除了“招妓”还能做什么?可现在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抱成一团算怎么回事?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岂不是非常怪异?  正当一头雾水的云悠一边费劲琢磨冷牙的举动意图,一边还不忘身体奋力挣扎时。头顶上方却适时传来他轻佻作戏的声音:“贤弟,为兄知道你不舒服,不过你再忍耐忍耐,待为兄闲下来时,就将这风月场上之事授你一二。”  见他又是摆出那副善恶不知,真假不分的恐怖笑脸,云悠当即就忍不住抖了个激灵,感觉背脊一阵透空的冷风簌簌穿过。  她……她没有听错吧?他说要授她风月之事?  这这,这要怎么个授法?  叫冷牙一席暧昧不明的话吓得不轻的云悠顶着一张比被开水烫过还要通红的脸颊,两眼瞳孔惊恐的颤抖着,瞪着满目邪魅的他,就差眼珠子没给跳出来。一惊一乍中忘了身体的动弹,全身僵硬就像个快要被风化的石像,任其半抱着杵在他的怀中。只有仅剩的大脑还在不停且快速的运转着,渐至混乱。  现在该怎么办?  一边是对冷牙旧情难忘,期许奕奕的毓琴,一边是自己不能被拆穿的身份。一时间思绪赫然失去重心的云悠慌乱中已不知该偏向哪边。当她看着因为冷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而愁容舒展,好不容易在那张病丝沉重的脸上勉强撑起的一丝微笑,却又立即被这个冷漠决绝的男人击溃。  可现在这些似乎都算不上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那个即将要被他拖上楼的……会莫名其妙变成她?  不管如何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抵不过冷牙一条胳膊的力道。眼看着被他半拖半架着一步步逼近楼梯,云悠的心里是又怕又急,也不清楚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只隐隐觉着依这个人目前一脸黑的状况来看铁定会殃及无辜……惶恐的视线在一群陌生的脸孔上不知所措的乱窜着,想要找到,至少是现在能够帮她摆脱冷牙的一丁点理由。可事实,这里她谁都不认识……  与冷牙的拉扯拖拽中,云悠尽可能的伸手抓住途中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当手指触到楼梯口旁最后一张冰凉的桌面时,凝滞的大脑也似被冰激的一下忽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于是不再多做考虑,在被冷牙阻止以前以最快的速度从怀里掏出两锭被揣得热乎乎的银子,在众人狐疑的眼神注视下,一脸坚毅豪气的将手中的银子狠狠砸到桌上,然后空出的一只手直指老鸨,气沉丹田一声吼:  “我要她。”  短短三个字所爆发的威力和渲染的气氛自然可想而知,抚平人声碎碎的大堂,鸦雀无声都不足以挑剔这种极致。在场的没有一个想得明白,这个相貌清秀,气质温雅的官家公子,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玉貌花容,偏偏选择一个人老珠黄的青楼老鸨?但显然云悠不是这么想,她沉沉的吐息着,庆幸终于能在紧要关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  然而被指名的老鸨,前一秒还装模作样,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她,这一刻不但神速般的止住了眼泪,不明就里的看一眼出手阔卓的云悠,尔后索性直瞅着桌上那两锭银光闪闪的银子,抬手揉揉布满深浅细纹的眼角,真是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贤弟,为兄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必须单独聊聊。”冷牙邪扬着唇角看着她,不顾她的反抗挣扎,也无视脸色愈发苍白的毓琴以及周遭人的窃窃私语,爽快的从怀中再掏出一沓银票放在那两锭银子旁,就弯腰打横抱起云悠朝木梯走去。  “琴儿啊……”  “姐姐,姐姐……琴儿姐姐……”  透过冷牙的右肩回望,被老鸨及一群一哄拥上的姑娘紧紧包簇其中的,云悠看见了那张面比纸白,双目紧闭的毓琴。  ……  “你干什么?要是她真的死在这里怎么办?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在二楼东厢一个转角的房间内,冷牙双脚刚一踏进房门,二话不说就直接将云悠往床上扔去,吓得她哇哇叫个不停。  “我问你,你刚才脸红,是羞?还是恼?”没去回应她的怒火,冷牙依故铁寒着脸色并霸道的覆上身体,有力的双臂撑在她的头侧两边,以将她牢牢实实的禁锢在自己与床之间,再劈头盖脸的一串提问。  “你利用我已经够了吧?”胸口堵着一团闷气,自己也分不清是羞是恼的云悠狠狠瞪着压在身体上方,神情肃然的他,硬是声嘶气勇的把话给顶了回去。反正刚才楼下已经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丢脸丢够了,她又何必计较此时?  只是整颗心都不安的记挂着晕倒的毓琴,生怕她有个意外就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  冷牙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却是以一种极为凝重的语气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要摆脱她才故意这样对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不能‘以为’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呢?”说完就起身坐在床沿边上,抬起手臂指着进门右手边的一扇窗户,“如果你要监视楼下,那扇窗户就是这妓院里最有利的位置。”  听到冷牙的话,云悠一点都不敢迟疑的赶紧起身跑到他所指的那扇窗前坐下,心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看着她逃也似的跑开,冷牙虽眼中失落,却是反应极平。此时就算他心有不甘想要把她抓回来重新问上一遍,整整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的身体似乎也不允许了,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他索性彻底放松全身的压力向后面柔软的床铺倒去,眼神发呆的看着床顶的绯色纱帐,一只手腕搭在额中的蓝色抹额上……  “你面对卫锦尧的时候,明明就没有这么自私。”嘴唇嚅了两下,最终冷牙还是将这句话咽下了喉咙,吞进了肚里。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似乎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任凭沉默的种子在空气中腐臭发霉。冷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不知已否睡去,云悠则双手搭着窗台,头侧脸朝外的注视着就在不久前才被他们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正一点点恢复的大堂。  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前脚刚把晕倒在地的毓琴抬走,一旁如奉神明般,两手小心翼翼捧着银子和一沓银票的老鸨就立马藏不住地笑开了眼,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直合不拢嘴,活像正是迫不及待的在等这一刻。  而看到这一幕的云悠也甚觉有趣的扬起了唇角。她索性支起右臂撑着下颚慢慢欣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口道:“今天‘徐公子’可真是闹得尽兴。”  “也不看看是哪位年轻公子硬要钦点老鸨子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懒洋洋的声音从床上慢悠悠地传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云悠的脑袋。  云悠转过头怒瞪一眼,闷哼一声,便不再作理。  只是这谁也不说话,静得出奇的气氛,委实让她觉着尴尬得紧。脑瓜子里转了转,又是随口一说。“你是怎么把毓琴推上花魁之位的?”  话一出口,她就开始生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又确实好奇之前毓琴的那番话。  心下多少是有些期待着冷牙为她答疑解惑的。  “你很在意吗?”  冷牙从床上缓缓支起身子,单臂托着脑袋,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搭在床边儿,就这么懒懒散散的半倚着床面儿,油黑的长丝顺着他胸前散下几缕,抚着他洁白的颈项,妖娆妩媚,别具风情。他眼神略沉的注视着云悠,嘴角却暧昧的勾着一抹笑。  叫他这么一眼,云悠心里顿时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的不消停,她赶紧撇过头去,视线不敢再往他的方向多偏一点。  难怪那王妈妈说他勾得她家的姑娘茶饭不思,天底下真的怎会有人生得这般多情的模样?即便不言不语,只是光看着,也能叫人魂不守舍,这不妖精吗?  “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她眼神飘飘忽忽的在楼下大堂里胡乱寻摸着,心不在焉的说,连声音也跟着变得不自然了,满脑子都蹿着那张俊脸,自己的脸却早已通红一片。  看着那直跟他闹别扭,却又害羞得无地自容的侧颜,冷牙是欢喜来着又好气。这种时候,他是真真儿地不喜欢她与自己如此矜持,毕竟他是她的夫君,她有正大光明对他撒娇的资格。可同时又对她这副小模样上心得紧,以前总是跟他横眉怒眼的嚷嚷的小娘子这会儿子也终于知道在他面前害羞了。  这算不算他们之间正在开始变得亲近了?  动了动身子,冷牙开始淡淡说起他与花魁毓琴的那段情。“那年我初来这霏雨楼时,她还不过只是花魁柳诗涵身边的一个伺候丫头,本来我也无心,但在一次偶然的谈话间,我发现她不止有才情,还很识大体……呵……”  说着,竟自顾地一阵发笑起来,却始终媚眼如丝。  “那些日子刚得到傅妍离世的消息,我不知道要如何发泄自己,整天过得像具行尸走肉……所以当时我压出八千两给王妈妈,让她和我打个赌,赌毓琴日后必定会超越柳诗涵并取代她的地位。”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傅妍的缘故,从一个话题突兀扭转到另一个话题,他显得语无伦次。  “就为了一时发泄,你就把一个身份清白的丫头变成了这楼里的头牌?”云悠转过头来看着他,虽表现惊讶,但细细想来,这倒与她初识的那位兰荠王喜欢戏闹的作风吻合。   冷牙点头再接着道:“她曾一度坚持只卖艺不卖身,为了能够说服她让赌局更精彩,那段时间我几乎是每晚必到。可以说,我很清楚她每一次的细微变化,每踏出一步时心里到底有多挣扎,更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讲述着这段奇绚斑斓的过往,可是过于冷淡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动和怀念,仿佛一个路人在传说着一个完全与他无关,道听途说的故事。  “你还真是会把人往火坑里推。”云悠有些气言的讽道,心里的难过依然不是很清楚的为了谁。  “我不觉得一个和我同样冷血的人有这样说我的资格。”冷牙立马反唇相讥,一双浅浅的笑目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云悠,勾着唇等待她的反驳。  云悠却是不作声,只是怔着,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目光继续追随窗外那些入不了眼的风景。轻声说。“为什么不选择毓琴?她明明要比芮娴好很多。”毓琴外在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更不用说还兼具内在的学识。可是冷牙却意外的放着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美人不管不顾,实在是暴殄天物,有悖常理。  “女子无才便是德。”冷牙很冷静的说一句。他起身坐在床边上,翘起二郎腿,单肘撑在膝上,一脸兴味犹然的看着云悠,漫不经心道。“论才识和修养,毓琴在这烟花之地的确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同时这样的女人也是最难缠的。要知道女人一旦爱上舞文弄墨就会变得心高气傲,权贵,财富,地位……这些在她们眼里,永远都是追求不尽的。一般的身份根本满足不了她们无底的欲望。只可惜我冷牙,从不需要这样的女人相伴。”  云悠眼一滞,不禁又想起了盛瑾年,难不成琼珠说的他与盛瑾年最亲近,却不接受她,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缘由?让他对她的感情只止步于欣赏?  “像你这样傻傻呆呆的就最合适,总是能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很有意思。”冷牙突然又说。  闻后的云悠跟神经被针扎了一样,特别敏感的回过头,哑巴吃闷亏的瞪着他。  傻傻呆呆?  还忍不住想要欺负?  反正是挖苦她肚里没墨,握笔不文,横看竖看像个傻子就对了?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惊怔错愕的脸上,腮帮子憋得圆鼓鼓却又莫可奈何,不知怎样发作的苦相,冷牙就感觉自己对她的宠爱又更甚了几分,漂亮微润的唇角也随此拉深弧度,无声而肆意的笑着。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批俘虏?”虽然只剩左眼,但她还是死命的冲他干瞪着两只,里面熊熊燃烧的怒焰濒临爆发。本想直接起身跟他理论个痛快,然而想着眼下正处的环境也只好作罢,使劲咽下两口唾沫,自认倒霉的跳开了话题。  “怎么,担心你那位还未过门的小相公了?”冷牙微眯着眸子,心想他这才刚开心没一会儿,又被浇了一身凉。于是迎着她的问题将身体稍稍向前倾了倾,一脸暧昧,又略微挑衅的邪笑中竟生硬的梗着一种极不相称,姓“严”名“肃”的表情。  “是杀?是留?”没去理会他无聊的调侃,也没多心他怪异的样子以及眸子里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危险气息,云悠很是一本正经地直言道。  “杀。”  洁白整齐的齿间悠哉悠哉的逸出一个阴狠决绝的字眼,回答得是干脆简洁,不留余地。而轻柔的语气与尖刻的语言所冲突的一道落差给人一种极其恐怖怪异的扭曲感。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精明的黑瞳里隐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心机。  “你要杀,我不反对。只是我觉得他们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现在杀了实在太可惜。”感觉已对他的阴腔怪调慢慢习得了一身百毒不侵的铜墙铁壁,云悠不比之前的惊讶,面色清冷,不紧不慢的说着。  “呵,要我说,你才真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纤指托尖颏,冷牙依旧无视气氛的拿着云悠寻开心,眼角微弯的美眸显得几分妖俏。“不管这是不是你想要为他脱罪的借口,我都必须要用他们引出靶贺的援军来。”  “靶贺的援军?”云悠愕然,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会是在说笑吧?别说靶贺王从来都不会要他的溃败之军,就算是这些人自己走回去了,也还是会上断头台。这种事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援军不会来,那么‘杀人灭口’总该符合那位王的作风吧?”冷牙神秘一笑,细长的眼缝里潋光丝缕。“各藩的都、卫指挥使历来都由朝廷任命,既然葛家父子完完全全是属于朝廷的人,那么靶贺王就必定不会重用。所谓君者慎,疑心履重!从他麾下那两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亲卫队就可以看得出,非自己一手培养的外系就是心腹大患,惟除之。”  “所以你的意思是……”云悠满腹疑虑地话还没说完,冷牙就好像很了解她似的笑着点头。这不禁让云悠暗自苦闷了一小会儿,后又不放心地追问一遍。“能行吗?毕竟葛朗不管怎么说都是靶贺的卫指挥,而且之前你多次审问也没个结果。”  “我要的结果不在这个卫指挥身上,是靶贺王爷。”冷牙逸着冷艳的薄唇云淡风轻的提道,那勾悦的嘴角一抹浅笑自信而迷人。  见他的眼神如此绝对,云悠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再说的。想了一下,又挤眉道:“不奇怪吗?我从葛朗的副官那里得知这章敕城内有他们的隐秘点,两年里,难道你什么都没发觉吗?”  冷牙摇头,放下手肘直起身板,两只修长的手臂撑在身体两侧的床铺上,动作悠闲的向后靠去。微叹一声,无谓的说,“靶贺王派了细作潜伏在我身边多年,我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被细作潜伏?  云悠微微一惊。  想着难怪在自己提出要来青楼调查细作时,他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  起初她还以为他不在乎呢,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看着一脸轻松惬意的冷牙,云悠心里是几番心思起落,却未表现到脸上。“你知道是谁?”她问。  冷牙再次摇头,但即过,他就满脸带着自嘲的笑意又点头给否定了。“除了我父王,这个王府内所有的人都可以是,包括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史楚公休。”  还有你。  冷牙在心里偷偷补充道,自然是不敢当着云悠的面说出这番话来的。可不说,不意味着没有,她始终是朝廷派来的人,这一事实无法更改,所以他至今仍没消除对她的疑心,只是他对她生了情意也是事实,至于她来到自己身边有什么目的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因为,他不会再放她回到京城,回到那晏托太子殿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