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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那通电话是威廉打过来的，因为一直跟进的装修公司的官司有了变故，只得先来请示方糖，“方总，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糖嗯了一声。威廉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大致的意思是东海装修公司的人今早跟他说那1300万欠款三天之内能够还清，让业主抓紧撤诉。　　　　事情翻转，出乎意外。方糖只得出去接电话，问了一些眼下的进展。　　　　威廉正跟小陈律师在一块儿，就把详细情况交代清楚，问方糖接下来怎么办。方糖说，“真够寸的。我今儿碰见王东海了，呵......，顺其自然吧，能还钱也不错。反正我们没什么损失，我最近手头紧，攒点余钱也好办事儿。.......对了，我喝了酒，头有点晕，正歇着呢，你过来接我吧。”　　　　“好的方总，我马上就来。”　　　　方糖不想回厢房听大家吹嘘程景浩，独自穿过小竹林，去了指示牌上标着的休闲小阁楼。房内有供女士消遣的香烟，便随手点了一支，脱了鞋，坐在罗汉榻上，听窗外微风拂绿和翠鸟清鸣，俨然是佛系修生的状态。　　　　也就是半支烟的功夫，程景浩找过来了。方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意识到王东海能在短时间内凑到这么一笔钱不足为奇，毕竟人家后面有大佬撑腰呢。　　　　话说这大佬，出手挺痛快的嘛。　　　　程景浩在她身边坐下来，盯着她指间细缕轻烟，问道，“方糖，怎么在这儿待着，不回去吃点东西？”　　　　“吃饱了。”方糖道，“你这地儿找的挺好，安静。程总果然是有眼光的生意人。”　　　　程景浩都不会接话了，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不过就和方糖在这儿待会儿也不错，正好可以说说话。他纠结了一下措辞，诚恳道，“方糖，我为以前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　　　　“.......以前的事情？”方糖愣了一下，“哪一件？”　　　　程景浩：“........”　　　　方糖笑笑，“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再跟你计较这些，没意思。”　　　　程景浩不敢确信，“真的？那我们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从前那样的事情了。.....我保证。”　　　　方糖哭笑不得，“你幼稚不幼稚？谁要和你重新开始，我这大把的美好人生还没开始挥霍呢，你就上赶着添乱。程总，您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方糖，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你还在意我。”程景浩学乖了，态度也很好，“你在意我却拒绝我，这对你自己也是一种伤害吧。”　　　　伤害你爹个头！方糖懒的跟他掰扯这些，转而问，“你和王东海一直有联系？他欠那一千多万，是你借给他的？”　　　　程景浩原本就打算谈谈她和王东海的事儿，于是说，“是啊。我想着你催款这么紧，是不是急着用钱，就答应他了。”　　　　方糖轻笑。哼道，“这年头仗义借钱的兄弟，真心不多见。不枉王东海也曾为你鞍前马后，奋不顾身啊。”　　　　“你误会了，我借钱给他是为了你。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你用钱。”　　　　程景浩有点闹不明白。当年高中毕业之后，他和王东海再没有联系。之所以找到他也是最近这些日子，联系也不频繁。昨天找他那是为了在方糖面前证明自己，结果发现王东海在银城和方糖有牵扯，他的装修公司欠方糖一大笔钱。因为还不上王东海的头发都快秃光了。　　　　当时王东海是跟他这样说的，“程哥，你说方总就是赵圆圆？那也太巧了。我前阵子给一业主装房子，人手倒腾不开拖了工期，又不小心砸碎人家一只碗，这会儿逼着我还款，我全部家当加起来再把我全家卖了也还不起，这是要逼死我呀。”　　　　程景浩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事儿看起来更像是方糖在找茬，就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王东海知道他对方糖余情未了，就一个劲儿地否认。说话也很谨慎，毕竟这事情也是他理亏，一千多万不是小钱，搁普通人身上，催款也无非就是这样的流程。“我和她能有什么矛盾？从前就在你俩屁股后头跟着打下手。方总是你心尖儿上的人，我哪敢得罪她？再说分别十几年，要不是你说，我又怎么知道方总就是咱们的老同学嘛。”　　　　程景浩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哥，我知道你日子好，方总那边要是催的紧，实在不行.......你借我点吧，我欠着你的比欠着她的好，我肯定还你。”　　　　“可以，回头我叫财务把钱打到你账上，”程景浩答应的痛快，“到时候多多替我美言几句，反正我对她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　　　　“程哥放心吧。”王东海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借钱的起因和结果就是这么简单，不过程景浩总怀疑这里面有点什么，王东海那儿套不出话，又问方糖，“你不待见他，是因为他摔碎了你的心头碗？”　　　　方糖叹口气，问，“你觉得呢？”她并不想说。原本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这王东海从前忒不是东西，想好好给他个教训，叫他摆正姿态认真做人。但要当着程景浩的面再解释来龙去脉，总会扯到过去那些让人烦躁的事情，弄得心情也很糟。　　　　程景浩不知道，只能猜测，“你对古碗有兴趣，刚好我收藏了几只，年代比你那个久，你要是喜欢，改天都送给你。”　　　　方糖摇摇头，说，“我知道程总壕气，但我不需要。在我眼里，那不是碗，是钱。喜欢的东西被人摔碎了，再好的技艺缝合，还是会有裂缝，就算换只把玩，也和从前的碗不是一回事儿。为人处世，到哪儿都是这个理。我没什么看不开的，生意人嘛，唯利是图就对了。”　　　　程景浩：“.......”感觉这话充满了很多玄机。　　　　电话又响，方糖接起来，“哦，你到了啊，......好。.....我先回那个厢房一趟，我包儿还在那儿放着呢，你去那边等我吧。”　　　　“你要回去了？”程景浩眉头微蹙，“我们都还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儿，恕不奉陪。”　　　　方糖不耐烦，程景浩就再没说什么。她起身下床，程景浩抢先蹲在地上为她穿鞋，弄得方糖还有些不适应。“不是.....，程总，你这.....太客气了。”　　　　程总低头，面色有愧，“应该的，从前没照顾好。你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很荣幸。”　　　　方糖翻个白眼，没搭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厢房。几位老同学正在谈论和方程不相干的人生与岁月。方糖进房就说了句，“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回去了。”　　　　大家也跟着客套一下，起哄让程景浩去送。程景浩都没来得及表现，方糖的助理威廉就进来了，跟众人礼貌地点头招呼，熟练地拿起方糖的包，护送老板出门。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吃瓜吃到一脸懵逼：哪儿冒出来这么殷勤体贴的帅气小哥哥？咱们站在一旁尴尬的程总又算什么？.......难道是.......第三者？？？　　　　程景浩跟着两人，见方糖上了车，舍不得让人家走，站在车窗前和方糖商量，“方糖，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所有的恩怨都摊开讲清楚说明白，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方糖面无表情，取出墨镜戴上，那架势跟大佬没差。程景浩还在纠缠，“方糖，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别折磨我了行不行？”　　　　方糖什么也没说，车窗摇上去，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刚才酒喝猛了，确实不太舒服。　　　　一旁的威廉看不过去，拦着程景浩，道，“程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离车几步之外，威廉言简意赅，“程先生，我刚才在包厢，竟然看到了东海装修公司的王老板，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程景浩知道他有疑虑，毕竟催款一直是他替方糖在做，“不必奇怪，王老板是我和你们方总的高中同学。”　　　　威廉笑笑，“是吧。我就说方总心情不大好呢。程先生，我们方总一直不待见王老板，您那么喜欢我们方总，难道看不出来么？”　　　　程景浩：“.......”　　　　威廉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再有朋友聚会，别让王老板出现在方总面前。方总真的很讨厌他，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程景浩似有所悟，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方总和王东海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不管她什么理由，我都站她这边。”　　　　“您做什么我无权干涉，不过您的决定我会转达给方总的，”威廉露出标准微笑式告别脸，“再见，程先生。”　　　　程景浩很失落，也只得放行，“......再见。”　　　　威廉将车开上大道，问靠在后座上假寐的方糖，“方总，现在去哪儿？回家吗？”　　　　“no...nono....no！”方糖心情别提多愉快，因为她刚才接到了杨老师的应邀消息，“我约了人看电影，现在去电影院。”　　　　威廉：“.......”方总你不是头有点晕么......　　　　“对了威廉，你知道最近什么电影比较好看？”方糖兴冲冲的，“哎说起来我好久没去电影院了！”　　　　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