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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

作品:《 星辰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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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她没想到在值晚班妈妈居然提早回来了。“这死丫头,听你爸说你这几天都回得很晚,供吧,干什么去了?”  安童愤怒地瞪了一眼她的父亲。这个稍胖的男人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在安童眼里,她的爸爸是面目狰狞的。小时候她爸载着她骑摩托车的时候,喝了点酒,高速行驶撞到一颗树上,爸爸的鼻梁骨就是那时侯撞碎了,脸上还留了长疤。安童常常在梦里回到那天,父亲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血肉模糊的脸还在对她笑。  安童随口敷衍道:“跟谢杨复习去了。”  “你说说你整天跟别人在一起,怎么你就学不到点好的?”  她选择性耳聋,把那些难听的话都过滤掉了,突然想起来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圣诞节一起出去吃饭?”  沉默的父亲终于缓缓开口了:“现在的年轻人,过什么外国人的节日?”  “我就是要过,我去找谢杨。”安童火了,她在关上房门那一刻还听到妈妈在叨叨:“整天找别人谢杨,不知道人家怕不怕你影响她...”  “对不起,圣诞节我约了别人。”谢杨的回答像桶冰水一样浇灭了安童的幻想。她恨不得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了,可是当商店挂起装饰,街道充满节日气氛的时候,她不得不接受没有人陪她这个现实。  圣诞节晚上,她还是撅着脾气一个人走出了家门。她在包里翻到了很久之前沈桦南应急给她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拨通了。  “喂。我是苗安童。”  “嗯。”  “你现在在哪?”  “家。”  “你收留我吧!我晚饭还没吃呢。”  “怎么了?现在我家里有人...”  真好,就连最寂寞的沈桦南都有人陪了。  “那算了。”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沈桦南突然转变了语气。  过了十多分钟,安童就远远看到了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我爸妈和我弟都回来了。”沈桦南盯着脚尖走。  “那恭喜你呀。”苗安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觉得开心。“倒是我今晚要打扰你们了。”  “不会。”  又到了那个熟悉的楼层,回想起那个晚上,她打了个冷战。在门口,她忽然真切地感觉到了大活人的气息,跟静悄悄的那个晚上比起来,真是不一样。  门是沈桦南的弟弟开的,出乎意料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男孩。  “哇!哥哥的小女朋友!”  沈桦南皱了皱眉,安童猛然觉得他弟弟真可爱。  “别听他小孩子乱讲,都快进来。”沈桦南的妈妈看起来很和善,把安童招呼到桌前,还亲自给她盛饭,这待遇真的是比谢杨家都热情。他爸爸虽说是生意人,黝黑的肤色却让安童联想到工地上日晒雨里的工人。她发现这对普通的父母好像把外貌上最好的隐性基因都给了他。  “来来来,这可是桦南第一次带女同学回家,多吃点。”  安童羞涩地点头,装作健谈跟他的父母有说有笑,像在自己家一样。沈桦南自己没怎么吃,倒是一直给弟弟夹菜,沈桦升只是端着饭碗等哥哥把大鱼大肉夹到他碗里。这也太溺爱弟。弟了点吧。在沈桦南仔仔细细帮弟弟剔完鱼骨以后,一声不响地走到一边收拾不用的餐具他在一旁收拾好,沉默着一言不发。她渐渐开始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咱们桦升这次在作文比赛又得了第一名,表扬一下!”  小孩子骄傲地笑着。  “就是学学你哥哥安安静静多好,这才开学几个月啊,在学校给我捅一大堆篓子。”  沈桦南干的张扬事也不少,安童在心里反驳。  “对啊,但是咱们桦升有个优点,就是不怎么听课也能学好。”他爸也附和道。  “小学内容简单,应该的应该的。对了,上周不是说给桦升奖励一个新书包吗,哥哥明天带他去看看。”  沈桦南点点头,又埋下头吃饭。  “对了,我们家后天一起去海洋公园吧。”  “耶!海洋公园!哥哥呢?”  “桦南那天要上课。”  苗安童听傻了,他们家?沈桦南不是他们家的吗?  小孩子很闹,父母很宠,他们就像是刻意避开沈桦南一样,让他格格不入。沈桦南吃完以后默默在厨房洗了自己的碗,走出来跟苗安童示意。  “不用...我自己来。”苗安童觉得不能再麻烦他了。她悄悄留意他的表情,仍然是冷淡的,偶尔附和一下家人的对话,微微笑一下,就像是个外人。苗安童突然觉得很心疼他,不明白他与他们同样是一家人,为什么爱得那么卑微,三个人的对话越来越欢,安童故意让他陪她出去走走。  脱离了诡异的气氛,安童感觉舒服多了。“你家里人...唔...”安童一时想不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她的感受。“对...看起来感情很好。”她慌忙找了措辞。  沈桦南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家里人很热情,但是你跟他们性格不太一样,你比较特别。”完了。安童感觉自己越解释越糟,有点收不了尾。  她转过身来对他苦笑了一下,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气氛变得十分压抑,跟他对话总是会变成这样。  “他们...工作很辛苦,能帮我治病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感觉有巨大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来,只有家人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才能够忽视。安童突然踮起脚,笨拙地用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他微微颤抖,悲伤一瞬间铺天盖地涌来。安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水的味道,洗发水的味道,混合起来很熟悉。他再也抑制不住一种强烈的感觉,骨节分明的手插进安童的头发里,轻轻捂住她的耳朵,柔声细语道:“谢谢,我...喜欢你。”  时间就像静止住了一般,安童握住他冰凉的手,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听到了,我一直都在。”  那晚苗安童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沈桦南的侧脸,她捂着发红的脸,一直被那一句“我喜欢你”洗脑。  喜欢什么的,大概是喜欢吧,只是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楚,是同学间的喜欢,还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恋人间的喜欢。跟对爷爷的喜欢不一样,对父母的喜欢不一样,对桦升的喜欢不一样。一看见她时,就会忍不住笑,难道是她长得很逗吗,反正很开心就是了。害怕被她拒绝,明明知道她能听见,还要捂住她的耳朵,她却对我说她一直都在。还想见到她,现在,明天。后天,大后天...他想。  -----  沈桦南终于在期末考的前一周回到了学校,又引起一番轰动。年级里很多人经过那件事以后都认住了他的相貌,甚至有女孩子把他供奉为“男神”。  邹晓晓还是隔三差五地托邹康送信给他,人没追成,邹康跟沈桦南倒扛上了。  “你说说,你同桌哪里好了?人冷冰冰的,理综三科加起来没我一科好,我姐怎么就喜欢他,不喜欢我呢。”邹康趴在苗安童班的窗台,不屑地问道。  “因为你长得没人家好看呗。”苗安童暗爽,回想这么冷淡这么帅的人居然对她说喜欢她,是不是运气也太好了。  谢杨感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跟他们相处的过程,沈桦南跟苗安童什么时候关系就变得那么好了?  沈桦南最近打完水回班,总是看见邹康趴在他们班窗口。他最看不惯邹康总是缠着苗安童讲话的样子,虽然他一猜就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是什么。“你为什么不好好复习总是过来。”沈桦南重重地拍他肩膀。  “哎你嘚瑟什么呀,我们现在是一个年级的人,说不准明年你还得叫我学长呢。”邹康特意地顶嘴。  沈桦南白了他一眼,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睡起觉来。  邹康是在初三快中考的时候认识沈桦南的。那时侯他姐刚上高一,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要同班的沈桦南帮忙画插图。他第一次去邹晓晓家的时候,认识了邹康,十分钟教了他一道很难的,自己绞尽脑汁算了三天都算不出来的数学题,那时侯的沈桦南还是邹康的偶像。  “苗安童你知道不,你同桌以前学习可好了呢,现在我倒回来教他他都不肯学。”邹康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感叹了一下。  沈桦南用外套盖住头,一点也不想听见他们的对话。苗安童每天看他捧着手机,上课画画,下课睡觉,真的不能想象他认真的样子。她很想了解过去的沈桦南,可是非常害怕她想知道的,全是他悲伤的回忆。  期末的一周很快就过了,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泄了气。沈桦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  “哎哟...吓死人了!”安童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跟从刚认识沈桦南的时候相比嚣张了些,大概是熟络了吧。“对啦,你考的怎么样?”  “随便。”沈桦南把外套递给安童。“你穿太少了。”  苗安童的心里是有点得意的,毕竟跟沈桦南讲过话的女生寥寥无几,自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开了“沈桦南的女朋友就是苗安童”这种话,他本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在饭堂总是把自己的菜夹给安童,精神好的话放学还会把安童送到家门口。  “寒假你...家里人还回来吗?”苗安童小心翼翼地问。  沈桦南摇头。  “那好,本姑娘陪你。”她开心地笑了。  “多陪陪你爸妈,不要总是往外跑,我没事。”他看着苗安童那么浪,有点担心。  短短的一个月寒假即将开始,作业也布置下来一大堆,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来班里宣读注意事项,楼下是吵吵嚷嚷的学生搬书的声音,苗安童莫名对这个寒假有点期待起来。  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了。安童的妈妈是一名外科医生,一个月只放几天假,有时候甚至不放假,平常都在医院值夜班。她的妈妈对她十分严格,控制着她的饮食和作息,规定了她回家的时间。可是她的父亲对她不理不睬,妈妈不在的时候,她爸几乎对她是放养状态,她回晚了、考差了,还常常给她放水。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可是却常常对爸爸恼怒,他总是斜着眼看苗安童砰地把门关上,好像对她并不在意。  --------  尽管生物钟让苗安童怎么也睡不下去了,明明才早上8点钟,离她睡到12点的目标还差四个小时。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沈桦南的脸。“也不知道饭有没有好好吃。”苗安童摊出手算了算,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苗安童,当她开始有点后悔时,已经走到沈桦南家门口了。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她有点着急了,一拧门把手,居然没有锁。  客厅很凌乱,地上散落着书籍和报纸,茶几和沙发的摆位歪歪扭扭。她急忙敲了敲他的房门,还是没有回答,就索性开门进去了。沈桦南大概是蜷缩在棉被里睡着的,他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布着一层细汗。  苗安童担心地推醒他。他睁开眼睛,还不适应早上的光线,一脸惊讶地眯着眼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睡觉不关门的吗?我还以为你家遭贼了。”  沈桦南凌乱的棕色卷发看起来有点可爱,就像小狗的毛发一样。他再往里缩了一下,有点分辨不出来这是梦还是真的,居然一醒就可以看到她。“你...是真的?”  “睡傻了吧你,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难道还是假的?”苗安童觉得有点可笑。她隐隐约约看见沈桦南留海下的额角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周围都在充血。她用手轻轻拨开他的留海。沈桦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放下去,他的手臂上还有新的止血胶带,大概是不久前去医院输液了。  “昨晚摔了一跤,撞到桌角了。”他的气息有点不稳,把头埋到枕头里,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以稀薄的血液来维持他的清醒。  安童知道他在逞强。“你有哪里疼吗?”沈桦南就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还是摇头,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也不会走。”安童低下头,对他耳语。他稍微放松了一点,把脸探出来,目光涣散地看着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喉咙里不断涌起一阵阵的血腥。  他的手紧抓住床沿,想抑制住呕吐的感觉,可是那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过呼吸严重,他坐起来一点,喉咙里的血开始涌出,他的牙齿瞬间被染得腥红。沈桦南害怕这么吓人的样子被她看见,可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一瞬间有点想推开安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是安童搂住他,揉他的背给他顺气。  其实安童快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哭了,从沈桦南被叫醒,再到现在这个样子,仅仅十分钟不到,说不定疾病真的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瞬间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沙哑的咳嗽声越来越重,酸水在他胃里来回撞,淡红色的血水涌出他苍白的嘴唇,滴在地板上。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滑到在苗安童的怀里,由于他的头侧向一边,他们一起重重地撞到柜子上,朝着地板摔去。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也该死地打翻了,在地上摔成几大块,扎进苗安童右手的手心,她左手还紧紧护着沈桦南,生怕他再出什么事情。一切东西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可怕,桌面上的台灯、闹钟、书本都被连带打翻,一切声响都在同时响起后同时消失了,房间里一片恢复寂静,包括她怀里苍白的少年。她真正体会到在危急种手足无措是怎样的感觉。  她深深把头埋到沈桦南的肩膀里,止不住地流起眼泪,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沈桦南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安童温热的泪水渗进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