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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学

作品:《 星辰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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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安童在周一的时候去高三楼找了邹晓晓。她带着厚重的圆框眼睛,头几乎要埋到书里面去,自己到了高三也会这样辛苦吗?她摇了摇头,把邹晓晓叫出来。  “怎么了?”  “上次...谢谢你。”  “不客气。”  苗安童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卡片,递给邹晓晓。  “啊!!!”邹晓晓无神的眼睛瞬间发亮了,跑回自己的座位,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一个一个数字对起来。  苗安童很不解,“这是什么?”  “嗯...他还记得。”  苗安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继续追问她:“所以这张纸...”  “这样的,以前跟他一个班的时候,他曾经给邹康出了一道数独题,我们姐弟俩做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解出来,后来我放弃了,邹康还是很纠结,他在本子上留了这一串他的答案给我,希望我能问到沈桦南答案。”  苗安童心里暗暗想,沈桦南居然也有过学习厉害的时候,还以为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学渣呢。  “这下好了,邹康知道了肯定高兴,他做对了。他一直跟我说,如果做出来了就是赢了沈桦南。”  “赢了他...又能怎样?”  “他说那时侯他要告诉我一个秘密,说是他心里藏了很久的。”邹晓晓满怀期待地笑了,“谢谢你在这个时候给我这个消息,我感觉解压了一点。我之前缠着问了沈桦南很久,他一直说他自己都忘了。”  苗安童想起邹康,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高考加油!”  “好。”  “他能遇见你真好。”她顿了顿,笑着望向苗安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师姐再见!”  “再见。”但愿有缘,毕业之后我们可以再相见,那时侯我们一定是朋友。  苗安童心里想这姐弟俩也很傻,可是沈桦南认识的,真的是一群很善良的人。邹康无可救药地迷恋着学霸姐姐,可无奈邹晓晓却毫无所知,他们始终都不可能在一起,邹康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苗安童前所未有地认真,就连谢杨也傻了眼:“安童,我说你脑子是赶在危急时候突然开窍了吧,之前一直劝你好好学你都想不明白,现在就沉迷上学习了?”  苗安童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听懂课就好了,找谢杨教会她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帮到沈桦南了。  “杨杨。”  “嗯?”  “算了...没什么。”  “哎,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啊。”  “我每天都在找沈桦南。”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苗安童。  “对不起。”  谢杨听完苦笑,“安童,来。”她让苗安童凑过去,她在她耳边耳语:“因为啊,他是我们安童喜欢的人,所以我不能喜欢他呀。”接着她笑着在她耳边呼了一口气,苗安童笑着躲开。  “哈哈哈!喂!干嘛吹我。”苗安童拍了拍谢杨的手,笑着对她说:“谢谢。”  “那你今天也要去医院看沈桦南?”谢杨撑着脑袋看着苗安童奋斗的样子。其实她觉得苗安童挺聪明的,之前只是懒,抓一抓还是能赶回来。  “嗯,每天。”  “你觉不觉得...嗯,有点耽误时间。你不累吗?”  “不耽误,不累。”她连眼都不抬,只顾着奋笔疾书。  “你现在怎么连说话的语气都跟沈桦南一样了啊。”  “真的吗...?你这样说我会很开心的。”她脸上带着痴笑。  “可是...你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呀。”  苗安童停下笔,认认真真地对她说:“我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发生很多事,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沈桦南。”她的眼神很坚定,“我说了我喜欢他,就不会累,我就是喜欢他。”她一倔起来就连牛都拉不回来,谢杨也算是服了气。  她每天都把笔记带到病房去,有时候沈桦南在做检查,她就静静地待在外面写作业。  “你看着哦,这里拉一条辅助线再求解析式。”  “那为什么先不直接用公式求出半径?”沈桦南每天总有办法反驳她,每个问题都很犀利,她常常解释不了。  “对诶...”她有点泄气,低着头在纸上密密麻麻算起来。  “这条公式是高一的内容了,你倒回去看看。”  苗安童总感觉是他在教她。可是她真的收获了很多,她也不知道沈桦南到底听懂了没有,但是他让她看的内容考试都用上了。  沈桦南这次始终没有回校,在医院一直呆到期末考前一周。  “你不要再来了,回去复习吧。”沈桦南有一天突然对她这样讲。  “为什么?”  “我这个学期结束了就要休学。”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他沉默着闭上眼睛,眩晕无时无刻伴随着他。  “那你...还让我教你...你都不学了...”他发现苗安童真的是可以一秒哭出来,感觉有点内疚。  “我还要考完这次理综小高考,总之谢谢你。”  “不是...”苗安童着急地跺脚,把哭脸埋到头发里,“不行...我...你陪我...”  “傻瓜,我陪你到什么时候啊。”他抚摸着苗安童的头发,结果苗安童哭得更厉害。  “不要...不行...”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他,心里很堵。  “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我一直都在这里。”  苗安童缓缓地抬起头来,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真的...?”  “真的。”  苗安童听到这样的确认以后松了一口气,沈桦南从来没有骗过她,沈桦南不习惯说谎,他只是身体不好要待在医院,不是为了逃开她才不上学,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所谓小高考,就是苗安童这样的辣鸡文科生结束痛苦的理综学习的日子。考试的那天,老师都来了,一路送他们去考场。沈桦南真的来了,他的身边围了很多同学,都是关心他的人。  “沈桦南,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邹康搭上他的肩膀。  “没事。”  邹康放肆地玩闹起来:“我就说你没事吧,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还想去医院找你,还不得把你气死。”  旁边的男生都把邹康拉开,一副要群殴他的样子。苗安童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快乐的情景了,还是有邹康在的时候才会这么开心。  “沈桦南,多亏你那个答案我现在要做一个伟大的决定。等她高考完就去给她告白。”  “我建议你不要去。”  “我就知道你小子把答案藏着掖着肯定有阴谋。你是不是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围着你转?你看不得小爷我幸福?”邹康一副拽拽的样子跟他开玩笑。  “你开心就好。”沈桦南马上结束了对话,冷漠地走开了。  苗安童追上去,好奇地问他:“你真的看不得他幸福呀?”  “邹晓晓要高考,他也忙学习,这种事情太早说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好。”  苗安童大概明白了,她拉了拉沈桦南的手,对他说了句加油,便进了考场。  随着铃声想起,她开始写起试卷。那是一种新的感觉,跟以前痛苦地蒙题不一样,好像写起来流畅了一点。沙沙的笔声和袖口摩擦的声音让她感觉很好,沈桦南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很开心。  后来那天考试结束以后,她回到教室里,看着沈桦南把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好,那张课桌,又变回最开始的样子,空空荡荡,苗安童觉得她又变回一个人了。  “沈桦南...我以后每天都来找你。”  “嗯...?”  “就是像以前一样。”  “好。”他点点头,又沉默下去,把书包里的牛奶放到苗安童桌上。她轻轻咬着吸管,看见沈桦南头顶有几丝白头发。  “你呀,怎么跟我爸一样。”她笑着问。  “什么?”沈桦南不解。  “...没什么。”她蹲下来,帮沈桦南一起收拾。  天很热,蝉鸣声一刻也不舍得停歇。暑假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快得让她不敢相信,明明新年那一天的花火还在她脑海里回放,转眼间高二就即将结束了。  医院里的空调格外凉爽,比家里的还要舒服。她穿着米白色的露肩连衣裙,站在医院大堂里冷得一身鸡皮疙瘩。她的手里拿着课本,虽然沈桦南休学了,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拎着书要继续去教他。  “沈桦南?...桦南?...南南?...去哪了呢?”苗安童一如既往吵吵嚷嚷地走近他的病房,却没有在病床上找到他。  厕所的门虚掩着,依稀传来他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苗安童丢下手里的东西,打开门冲了进去。  “沈桦南?...”她看见他的嘴角还有一丝丝血的痕迹,凌乱的头发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他弓着身子,眼眶都是呛出来的泪水,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衬衫,脸上留下豆大的汗珠。  “来,回床上。”她拨开他被汗浸湿的留海,轻轻揉着他的背,一只手用力扶住他。  “想吐...”他的神智很不清醒,讲话的声音有点含糊,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发现他又开始高烧。  她把他扶到床边,沈桦南脱力一般倒在床上,疼得挣扎。他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吓到苗安童,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里,他的手心有很多伤痕。  苗安童按了铃,马上要冲出去找医生了。沈桦南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住她的衣服,“...我...想死....”他哽咽着说出这种话,让苗安童的心软下来,可是她不能再放任这样,她挣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有咯血,体温40.5。”护士在一旁把数据读给刘医生。苗安童看见他疼得喘着气不停抽搐,蹲下去抱住他。  “先让她出去。”刘医生让旁边的小护士把苗安童带走,可是苗安童就是死死地抱住他。“你还要不要我们治了?你这样会影响诊断,出去!”一向和蔼的医生也着急了,苗安童凌乱地松开手,低着头慢慢走到外面,关上了门。  世界在那一瞬间回复寂静,苗安童觉得自己真的很落魄。她在长椅上坐下来,打开一旁的袋子,拿出书和饼干。咸咸的眼泪混合着饼干的甜味,被她一起咽下去,书本的字已经看不清楚,泪水模糊了眼睛,甚至打湿了书页,可是她不在乎。她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还有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的急促的脚步声,疲惫一阵阵向她袭来。  傍晚的天是橙色的,还有点发紫,快要下雨了。六月是南方梅雨最盛的时期,早上还是酷暑中的大晴天,到了晚上便会雷雨交加。她已经忘记了最爱的雨,忘记让她感到宁静的淅淅沥沥的雨声,街道上五颜六色的伞,在雨里奔跑的少年少女与她无关,世界只剩下压抑和痛苦。  父亲一次又一次拨打她的电话,她打开手机,一次次挂掉,突然看见一条从学校发来的信息。「高中理科学业水平测试 高一(7)班 苗安童 考号:0735物理82/B 化学87/A 生物60/C 恭喜你通过资格线!」这是她有史以来考过的最好的成绩,估计在班里面也可以排到前十。可是这条消息来得不是时候,此时,她没有开心的感觉,甚至想把这个破手机砸烂。  “苗安童,他没事。”刘医生走出来,坐到她旁边,“刚才我对你急了,不是责骂你,而是情况很紧张,你知道吗?”  她的眼睛就像恢复了光亮。“那他醒了吗?”  “不要打扰他,等他恢复过来再说。”  “好!”她的情绪就像阴晴不定的天,变得很快。刘医生看着这个偏执的孩子,她给沈桦南带来的希望,超乎他的意料,不知道这她到底哪里有着魔力,能使早就不抱希望的沈桦南一次次提前醒过来,一次次答应注射副作用很强的药物。  ------  安童静静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思绪渐渐飘远。  她第一次看见沈桦南,是在高二楼前拥挤的人群中。  身高十分出众,手很好看的男孩子把黑漆漆的伞压得很低,遮住了他整张脸。苗安童看着骨节分明的手入了神,突然很想看清楚他的长相,便往那边挤过去。  “抱歉...”少女夸张的大伞戳到了身后的学生的脸,她急急忙忙躲开。  “诶!!!你是不是...苗...苗安童?”眼前是有点陌生的的短发女生。  “我是...”她烦躁地回答着,眼睛注视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中隔壁班的谢杨!去年你在台上弹钢琴的时候我帮你提过麦!”她看起来很兴奋,大概是在这个陌生的新校园里找到了个伴。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一向自称对男色没有兴趣的苗安童像被附了身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走的方向,不知不觉跟进了高二楼里。  男孩子走到楼道里放下伞,棕色的卷发显得有些慵懒,他的侧脸让苗安童的心脏就像漏了一拍一样,之后便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天气很潮湿,地面也很滑,后面追逐的男生经过她的旁边,重重地把她撞到在地上。旁边的人都纷纷转过头看,那个少年也转过头,淡漠地瞄了她的方向一眼,便低着头转过身走开了。  “他会记住我长什么样吗...不不不,我这么大众脸,肯定记不住的...”她拍了拍脏了的裤子站起来四处张望,然后看了看表,狼狈地冲向大礼堂。那一天是9月1号,她高一开学的日子。  “谢杨...”开学一个月,苗安童就已经跟谢杨十分熟络。  “嗯?怎么了?”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我们年级的吗?叫什么名字?”谢杨兴奋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其实我只见过一次,是高二的。  “啊?一见钟情只是一种错觉,你别傻了。”  “可是我忘不了...”苗安童撑着脑袋,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高中第一次校运会的时候,苗安童什么也没参加,她拼命在操场上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却没有看到。  她悄悄地混进高二大本营里,终于看见了他。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头埋到手臂里,应该是睡着了。  “...嗨...同学?”苗安童在旁边犹豫了很久才把头低下来,窥视着他,沈桦南缓缓地把头抬起。  这真的是苗安童在学校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有着大大的双眼皮和长睫毛,漆黑的眸子就像一个大黑洞把她吸引进去,他简直比校内传说的什么高三男神好看得多。只是他的目光涣散,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凌乱的棕发遮盖在脸上。  “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就是这个人没错,苗安童耳根都红透了,她突然觉得很后悔,“你认不认识一个跟你一样是棕发的男生?...我在找他。”苗安童胡乱编造出一个理由来。  他顿了一会,努力恢复清醒状态,轻轻摇了摇头。苗安童觉得他真可爱,太可爱了,她都不舍得走了,便坐到他的旁边。“打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苗安童。”  “有事吗?”他淡漠地把头低下来,不再看她。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交朋友。”苗安童鼓起勇气红着脸对他说。沈桦南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淡淡地回答:“沈桦南。”  “哪几个字?”  “桦树的桦,南方的南。”  古怪的名字。苗安童点点头,她总算是达成了知道他名字的小目标。“你不参加项目吗?”  “不参加。”  “嘿嘿,我也不参加...”苗安童对他傻乎乎地笑了笑,沈桦南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继续埋下头睡觉。  “那个...”苗安童又戳了戳他。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重新抬起头看着她。  苗安童慌乱地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相机。“我...可以跟你拍个照吗?”沈桦南摆出诧异的表情摇了摇头。  “就一张...”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沈桦南只好答应了。  当她把照片带到班里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都沸腾了。“哇!你怎么挖到这个帅哥?!我认识那么多人都没听说过!”“哇噻!头发像染过一样,他是混血吗?”“我初中就开始待在这个校区,但也从来没见过!有留联系方式吗?”“哈哈哈安童你们对比太大了吧...”她的座位附近被女生围得水泄不通。  “安童,你上次说喜欢的不会就是他吧?!”谢杨惊讶的问,苗安童害羞地笑着点点头。  “算了吧,你要求的标准太高了,攀不上的...”谢杨一副质疑的神情。其实苗安童自己也一点信心都没有,她拼命回想,“文科一班...高二文科一班?!那不是实验班吗?!这家伙学习那么好?!”苗安童觉得梦想好遥远,她还是不要想了。  但是苗安童真的放不下。从那以后,她每次去饭堂吃饭的时候,就会四处张望,看看他在不在,可是一个学期下来,只见过两次,而且每次他的身边都有一大群人陪着,想要窥探他的脸,目光还需要绕过旁边吵嚷的人群。  “你算好的了,你说的那个帅哥,我在学校里见都没见过。”谢杨的神情十分痛苦。“你说他是不是一头栽在教室里学习的那种类型?”  苗安童心里也有点纳闷,体育课的时候,她在他们班的人群里也从来找不到他。当苗安童渐渐淡忘这件事情,即将进入高二的时候,他们的故事,原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