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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语风醒来的时候已过十点，看着桌上范小凡留下的字条和早饭，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一般温暖，简简单单，却令人格外舒适。突然就有了冲动想问问她大学以及休学之后那几年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来。　　范小凡是个倔强有主见的人，这种性格往往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一味地追问，过分的关心，可能会适得其反。　　日子还很长，她暂时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也怕触碰了逆鳞。　　眼尖地发现便利店门口放着一个纸盒，走进一看，竟是两只小狗，一黑一白，模样与记忆里的两个小家伙有些重合。　　江语风内心微颤，却假装没事一般推门进店，“门口的两只狗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开店的时候就有了，应该被抛弃了，我想等你来了问问你怎么处理，先让它们晒晒太阳。”　　见江语风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范小凡试探地问道，“你……要养吗？还是帮它们找新主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语风再一次望了一眼门口的纸盒，“等会我写块牌子放在外面，如果路人看到愿意养，就给他们吧，要是到晚上还没有人愿意收养它们，那我们就养吧。”　　“嗯，你别说，它们长的还真可爱的，我看着还挺喜欢的。对了，我来的时候纸盒边上还有一袋狗粮，我拿进来了。”说着指了指收银台里的角落。　　江语风点点头，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小家伙确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却仅限于在门口的逗弄，没有一个人进来详细问过。等到太阳不再那么猛烈，江语风毫不犹豫地将纸盒抱进便利店，将之前写的牌子扔进了垃圾桶。　　范小凡点了点两只小狗的脑袋，笑着冲它们说了一句，“以后就请多指教啦。”　　余浩青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低着头逗着狗，很敷衍地说了句欢迎光临，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有些无奈地走近两人，“哪来的小狗？”　　“被扔在便利店门口的，你要养吗？”江语风闻声抬头乜了一眼，很平静地询问道。　　犹豫片刻，摇摇头，“我没养狗的经验，家里倒是养了只猫。”　　“猫狗不合，而且我们已经决定养了，你想要还没有呢。”范小凡轻轻地摸着两只小狗，并没有抬头。　　“帮它们取名字了吗？”余浩青也伸出手想要摸摸两只小家伙的脑袋，可惜似乎对方不太给面子，都只将屁股对准他，“这是什么品种？公的还是母的？”　　江语风见状轻笑一声，“看来它们不是很喜欢你呢，就是中华田园犬，很一般的品种，两只都是男孩子。”　　余浩青也不尴尬，收回手挠了挠头，“可能我天生比较招猫的喜爱吧，狗对我似乎都不感冒。”　　真是越看越像，像极了扎根在记忆里的那两个小家伙，江语风一次点了点眼前的两只小狗，在心里默默地问道，你们是它们的转世吗？　　随后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叹一声自己想太多。　　高中的时候，范小凡随江语风不止一次去过周远家，也见过小怪兽和奥特曼，长的那么像，连性别都一样，更何况那人近期也在Z市，心里了然，很容易便猜出眼下是出自谁的手笔。 　　嘁，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也不怕两只小狗被别人先一步捡去。　　她不愿意养。拿出手机，有些报复性地发了一条微信。　　很快对方便有了回复。　　看着屏幕上的一排省略号，范小凡内心有些小小的得意，活该，谁让你自说自话的，吓吓你也好。　　江语风没注意到身边人的举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怪兽与奥特曼临走前的模样，以为画面会变得模糊不清，谁料想一幕一幕却格外清晰，心里泛起阵阵悲凉，真是一对好兄弟，连走，也是前后脚走的，好像舍不得对方独留承受寂寞。　　有一种莫名的腥味涌上喉咙，“白的叫小怪兽，黑的叫奥特曼吧。”　　江语风头微低，语气平平，不细听，甚至觉得似死水一般，一丝涟漪都没有，如同一条直线没有起伏，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在这直线上存有的断点，零零散散，范小凡如明镜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舍不得的，十几年的感情，当然舍不得，朝夕相处，这两个名字所包含的实在是太多了，所给予她的温暖与陪伴都悄无声息地融合在那些值得被珍藏的岁月里，而这些如同刻在骨子里，随着时间而扩张，愈发深刻，眼前的它们跟过去那么相似，却始终是不一样的，想了想，不可能舍弃的记忆，便相互换个名字，也算是另一种延续。　　风飒飒，雨潇潇，岁月易逝，时光难流。如同洒水车，叫嚣着经过，却带不走漫天的尘埃，只是不再被它惹得湿了眼眶。　　“哈哈，你取的名字还真有个性！”　　江语风嘴里有些发苦，面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怎么，有意见？”　　余浩青连忙挥了挥手，“不敢不敢，非常棒！”还不往竖起大拇指。　　唉，这人是傻还是神经大条啊？范小凡用余光瞥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余浩青。”　　“嗯？”　　“你是不是从没谈过恋爱？”　　“啊？”余浩青一脸懵逼地看着范小凡，一丝挑衅的味道从她的笑容里一闪而过。　　“怎么，看上我们余老板了？”江语风扫了一眼范小凡，“眼光不错嘛！”　　还没等范小凡说些什么，余浩青急着否认，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不不，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语风微微被他一脸迫切否认澄清的模样取悦到了。　　“嘁！”范小凡略微不满地瞪了一眼，“你想得美，我还不好你这一口呢！”　　“那真是皆大欢喜啊！”余浩青耿直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没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　　范小凡被他那句皆大欢喜给气到了，没好气地呛了一句，“因为你看起来太傻！”　　江语风在余浩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笑了起来，笑的毫无形象可言，之前留有的一丝阴霾就这么被吹散了。　　余浩青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年幼时第一次看见的彩虹，太美太让人讶异，而消失的时候他还哭闹了很久，惹得大人哭笑不得直摇头，只能反复安慰说以后还会见到的。后来的好一阵，他时常仰望天空，可再也没找到过。　　“你见过彩虹吗？很漂亮”　　江语风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却仍然摇摇头。　　余浩青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傻笑了一下，“噢，对了，我来买点饮料，给装修的师傅送过去，天太热了。”　　“那你自便。”　　范小凡在一旁默默聆听着两人对话，忍不住对着余浩青的背影白了一眼，太傻了，傻得不忍直视了。　　“明天是不是要带它们去次医院？检查疫苗什么？潘夏明天一早来店里，可是我明天有点事，大概陪不了你，你一个人行吗？或者换一天我们一起去。”　　江语风还没来得及开口，抱着好几瓶饮料的余浩青走了过来抢先一步说道，“明天我陪你吧，正好这几天店里在粉刷，也没我什么事，有一家医院我还挺熟的，我家的猫咪平时都是去那家的。”　　犹豫片刻，江语风点了点头，“那明天就麻烦你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哪有宠物医院，本想用手机查一下，既然有人熟悉便是最好不过的。　　“这么客气做什么！”说罢，余浩青付了钱约好了明天一早电话联系，便先离开了。　　嗯……看来也算不上朽木不可雕也，还算能把握住机会，也不算傻得无可救药。至于到头来是不是白忙活一场，可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为江语风增加些选择性。她学乖了，也学会了自私，学会了只考虑自己与在乎的人，哪怕众人颇有微词抑或是投来些许异样的目光，她都不再惧怕。自私点，任性点，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不会再被现实的残忍与薄情抽打得泪眼婆娑，也不用面目全非地独自带着血泪背井离乡。　　范小凡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眼手机。　　微信上没有新的消息，想着那人吃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过去。　　骗你的，养了，白的叫小怪兽，黑的叫奥特曼。　　不过几秒，对方很快回复了过来。　　好。　　明天见一面？　　好，到时联系。　　范小凡没有回复，习惯性地删除与对方的聊天记录。　　她是矛盾的，一方面有些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有点残忍，像是被硬生生扯开快要愈合的伤口。另一方面又好像隐隐地明白，只是道不清所以然，也许本就没有复原的迹象，隐藏起的伤口也许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腐烂也不一定，怕是连自己也骗了过去。　　她是了解江语风的，可是仍然不够，怕是远远比不上那人的。更何况在感情里，她本就是失败者，做不到为他人指明路，而如今她也只能暂时性地选择观棋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