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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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锦半天没说话,静止的世界里,连一粒尘埃跳动发出的声音都无法容纳,就像被黑色的圆点分割成破碎,眉头锁得紧绷,握着电话的手在微颤,一股莫名力量刺破敏感的神经,纤瘦的手背上几道青经兀起,“怎么回事?你明天有空吗?” “有。” “中午十二点,Kin餐厅见。” “嗯。” Kin餐厅里靠窗的位置上,有一个女孩,看样子挺着急的,她草草地点了两份意大利面,又喝了几口红茶,抽了张纸擦嘴,把餐具包装袋撕开,一会把叉子放右边,一会又放到左边,直至她看到窗外那个愈来愈近的人影。 见温宇赫走进来后,年锦回头招了招手,她的神情是有些害怕的,和前两次截然不同。 “温宇赫,到底怎么回事?”温宇赫还没来得及坐下,苏年锦就不耐烦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变卦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爸爸拿什么威胁你了吗?你那个女朋友怎么办呀?你倒是说话呀?” 苏年锦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询问,她只是急眼了,恨不得把所有问题一口气说完。 然而,温宇赫并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点餐了吗?我饿了。” “温宇赫!”苏年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她明白,只要有一个人同意这门婚事,这件事就会变得十分棘手,一个即将刚满二十周岁的大二女学生,对于婚姻两字是迷茫和恐惧的,而且对方她一点也不熟悉,甚至对这个时刻板着脸,冷不丁的男人感到害怕。 “我还在读书,不能结婚。”现在的年锦,在挣扎,她平时不畏惧什么东西,但此时她慌了,“要不,你跟他们说,再等个几年?等我毕业了什么的。”只要能拖出时间,就一定会有办法拯救。 “不行。”温宇赫突然坚决的语气,让年锦着实吓了一跳。 “为什么啊……” “只是领个证,其他你该怎么生活还是一切照旧。” 只是领个证?这句话说得轻巧。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年锦站了起来没忍住地喊道,这一举动引来了周围许多客人的目光,年锦只好安分地坐下。 服务员将两份意大利面端了上来,温宇赫转了两圈叉子,将面送进嘴中,安安静静地只吃饭不说话。而苏年锦面前的那碟面至今就还没被动过,她拿起叉子制止了温宇赫手中的叉子,“你是哑巴吗!” 摆放在桌上的摩天轮饰品不知被哪儿窜进的风吹动了,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温宇赫注视着眼前这个焦虑的女孩,缓缓地,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动了动嘴,“嫁给我,苏年锦。” 小女生都幻想过自己以后会被怎样被求婚呢?比如被求婚的场景,被求婚的感觉,尤其是那个求婚的人,苏年锦也不枉少年也曾幻想过。 精致的方形小盒呈现在年锦眼前,盒子里那枚钻戒璀璨夺目,那束冰冷的光芒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痛她的双眼,透骨。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手食指将另一手食指的表皮,狠狠抠出血痕,手指尖的神经末梢密集而敏感。 年锦伸手将盒子盖上,推还给温宇赫,说了一句话,“你有很多选择,而我却没有。” 开着的房门被敲了两声,苏耀辉走了进来,“宇赫,年锦生病了?” “嗯。”温宇赫起身抱起年锦平放在床,盖上被子。 不知不觉两年了,想起那天女儿临近考试,哭到嗓子失声,从小就很怕疼的孩子打了好几天的吊瓶,苏耀辉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失败的,愧对年恒更愧对年锦。 苏耀辉永远记得,说不出话的女儿用空洞失灵的眼神望着他,一笔一划地写下:女儿不怨你们,我会将所有的怨恨给苏年恒。 温宇赫将房间的灯熄灭,轻轻关上门,随苏耀辉进了书房。 “下个月华央会召开董事会,我想你跟我一起去。”苏耀辉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材料,行头上有几个较显眼的字:股权转让协议书。 “股权转让……”温宇赫微微锁眉。 “我只有年锦一个女儿。”苏耀辉咳了几声,看起来他气色并不好,“华央旗下我有31.7%的股份,年锦原就有5%股权,我会再转让12.7%给她。这份协议书是给你的,签后你将拥有华央9%的股权。” 温宇赫刚要开口,被苏耀辉打断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做这个决定,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我要你在房产上写年锦的名字,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你很聪明,知道9%不可能白拿。”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苏耀辉拿起书桌上的那组相册,静静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好好待她,因为年恒的事,她一直很抵触商圈,从小到大,她周围的人、交的朋友都永远在我们的监控下,就连婚姻也不例外。”说到这里苏耀辉哽咽了一会,“不知年锦有没和你提过她已过世的弟弟。” 苏耀辉没再说下去,递给温宇赫一支钢笔。 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个密封袋,里面的材料第一页,行头:遗嘱。 温宇赫离开书房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还没五十岁的企业人,突然将自己的股权全部转让,这的确让人感觉匪夷所思,温宇赫似乎已经猜到了原因。 洗完澡推开年锦房门的时候,温宇赫被黑暗里坐在床上发呆的年锦着实吓了一跳,他打开灯。苏年锦捂着自己的额头,转头看向温宇赫,“我不烧了,病好了。” “解热镇痛抗炎药,简单来说就是退烧药,通过生化方式对某种病症引起的机体温度升高超过正常值而使其恢复正常值的药物,从而起到暂时……” 苏年锦立马伸出手示意温宇赫别再讲下去,“你这个不叫简单来说,简单来说应该是因为我吃了退烧药,所以退烧了。我错了,我还病着。”对于这个人,完全不适合开玩笑。 温宇赫递了一杯温水给苏年锦,“因为还有更复杂的说法,想听吗?” “学生知道错了温教授。”暂时恢复血条的苏年锦还是无法抵抗温宇赫的攻击,“你再说下去我能烧到40度。” “去洗澡吧。”温宇赫将手里拿的一条新毛巾放在床边。 “我们今晚住这啊?”趁着药效还没褪去,年锦窜下了床,“回自己家却什么都用备用物品,心很塞,感觉被抛弃了,难过。”年锦一边倒着苦水一边走进浴室,要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温宇赫,说道:“那是我的床!我是病人,你睡地板。” 洗完澡出来温宇赫不知道跑哪去了,年锦开始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了,一把抓过床角落的那只仓鼠玩偶,抱着上床睡觉,“赶紧睡赶紧睡。” 鼻子塞住了,头很晕,艰难地用嘴巴呼吸,以至于半夜的时候,年锦异常的口渴,又困又累的她不畏艰难险阻下了床,刚站起来要迈开腿,头一晕脚一软,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压到温宇赫身上了。 皎白月光下,窗棂上的尘埃开始疯狂,淡淡微光导致能很清晰地看到温宇赫那菱角线条分明的脸,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平而缓,即使睡着了也是一副给人压迫感的冷峻,一双剑眉下依着令人羡慕的高挺鼻梁,白色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年锦看得有些发呆。 在这密不可窥的角落里,仿佛有浅浅的阳光渗进缝隙里,如游鱼般偷偷滑到年锦手腕间,弹琴的纤细的长指缓缓伸起,靠近。 手突然停在了空气中,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苏年锦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后睁开。 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床爬起来,生怕惊动了熟睡的温宇赫,但是病殃殃的年锦,神经的自然反应并未听从她的想法,整个人再次倒了下去,这次压到温宇赫的手了。 睡梦中的温宇赫动了动眉头,睁开了双眼,对上了苏年锦距离自己特别近的尴尬脸,温宇赫刚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在干嘛?” “我……我想起来喝水的……”年锦急忙爬了起来,用手胡乱地扒了扒头发,“不知怎么回事,头晕一下就给摔了……” 温宇赫揉了揉眼,酸涩感传染身体的每个细胞,他动了动被压的手,有点疼。依靠另一只手将自己撑起,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窗户透进的光圈下,当一切沉默下来的时候,黑暗会以同样的方式附和着围拢而来,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机体与外界环境之间气体交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