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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恨怨入翠,至死方可休

作品:《 一夕魂牵叶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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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田七等人不作过多停留,告别姚月吟他们,出发继续除妖。姚月吟不舍,欲留田七多住几日,奈何田七有任务在身,只得作罢。  “干娘,你一定要再来看我哦,我们拉勾勾!”苏延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拇指。  田七摸摸他的头,勾上他的小指:“好,一言为定,骗你我是小狗。”  人有悲欢离合,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随后几人在都城闲逛了一上午,没什么发现,想先找家客栈吃个饭,却见一堆人围在客栈对面的长河边,吵吵闹闹不知在做什么。  “哎呦,娘子啊,你怎么就想不开跳河自尽了呢……家里两个孩子还小,没了娘亲要怎么活呦……”男人的声音从人群的中间传来,透过缝隙看到他怀里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妇人,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田七推推淼淼:“淼淼,快挤进去看看那妇人还有没有救。”  淼淼喊了一声“我是大夫”,围观群众主动让出一个位置给她走。  田七顺势跟了进去,恰好看到妇人无力下垂的手上滑落下一枚翡翠戒指,距离最近的矮个子中年男人趁乱拣了过去,塞进自己衣服里,偷偷远离人群。  田七跟上他,劝其归还不成,便把他狠狠“教育”了一顿,戒指从他衣服里掉了出来,他顾不上其他,赶紧逃了。  田七欲捡起地上的戒指,指尖触到的一瞬间,突然一阵刺痛传来,心底莫名涌起悲伤之情,不觉眼角滚下一滴泪。  “怎么了?”苏子叶见她皱眉呆愣着,好像哭了,奇怪问道。  “……没什么。”田七回神,再碰一下那戒指,却无任何异样,就拿在手里,挤回了淼淼身边。  “心跳停止,没有呼吸,脉息全无,输入灵力也无效,她确实无救了。”淼淼说道。  确实,妇人魂魄已离体,只剩一具空壳,任何治疗都是无效的。  “节哀顺变,好好处理后事吧……”田七把戒指还给男人,男人却惊恐地退了一下。  “这……这不是我家的东西。我们穷人家哪有这样贵重的东西啊,这是我娘子在义庄附近捡到的,自从她戴上它,就变得很奇怪,常常没有原因就哭了起来,身上莫名其妙每天都多几道新的伤口……一定是这东西!这东西招鬼,害了我娘子!”男人又哭道,“我让你别贪心,拿这不义之财,你不听,现在好了吧,白白送了性命啊……可怜我的孩子呦……”  退出人群,仔细一瞧,这翡翠戒指确实是上品,却沾染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戾气,恐怕不简单。  淼淼道:“方才人多我没说,那个妇人并不是溺水而亡的,她落水前已经死了。”  风槐道:“如此,说不定这戒指真是邪物。”  本来遗失物是要交给官府的,可若再流出,恐其害人,田七决定先暂时保管,想办法净化它。  不知道是不是戒指的缘故,之后田七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傍晚回到自己家,想早些休息,把苏子叶和淼淼都赶出了房间,随手将身上物件置于枕边,便睡下了。  ……  这里是什么地方?春光明媚,莺飞燕舞,铺满绿草的山坡,一对男女相拥而坐,仿佛一幅刚完成的诗意国画,田七在后方远远看着,觉得他们很幸福。  男子拿出一枚翡翠戒指,戴在女子的纤纤玉手上,紧紧握着:“妆儿,我这一生只认你一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女子面若桃花,却目含忧色:“可是你的家人,早已为你相好贤妻,连良辰吉日都选好了,我又算什么?他们不会认可我的。”  “哪怕要我放弃整个家族,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们……远走高飞吧!”男子毅然作下这个决定。  妆儿犹豫了许久,才抿着嘴唇艰难地点了下头。  方才还阳光灿烂,转眼下起了大雨,黑色的冰冷的夜,绿草地化为到处是大大小小碎石的泥泞山路,男子拉着女子,逃命似的往前奔跑。  “我……我跑不动了……”妆儿逐渐体力不支,脚步越发蹒跚。  “不行,不能停下,再坚持一会,他们快追上来了!”男子的力气也快用尽了,只是一个劲地拉着妆儿,往前,往前,不能停……  突然,脚下的大石头滚落,妆儿一脚踩空,男子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从自己手中滑出,从山上滚了下去。  “妆儿!”他跌跌撞撞追了下去。  那是怎样一副可怖的景象啊,他此生挚爱的女子,躺在肮脏的泥水中,一根顶端尖锐的树枝刺穿了她的身体,从她腹上伸出,鲜血不断于伤口渗透,她的下身,滑出滚滚血液,像小溪一般混在泥水中,往下流淌。  田七忽感觉自己就是妆儿,身不能动,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从腹部传到整个身体,内心绝望至极,却对这世间充满无数留恋,不甘就这样悲惨地死去,一尸两命。  两个家仆低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你们……是你们杀了她!”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他愤怒地抓着家仆的衣领,摇晃着他狂吼。  “是……她自己跌落……”  男子一把打得家仆滚出几十米外,跪在妆儿旁边,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要怎么做才能救她!老天爷,告诉我该怎么做!  妆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移向腹部:“……我的……孩子……孩子……”  孩子?!!  不!!!她未曾告诉过他,原来她腹中已有身孕!  滂沱大雨淹没了他悲恸的嘶吼,血与泪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很快,这里便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往日的平静。  一眨眼,又是阳光明媚,上山挖野菜的村妇忽见脚下的泥土里有一个绿绿的东西,捡起来擦擦干净,竟是一枚翡翠戒指,马上高兴地戴在自己手上。没过几天,她在家中暴毙而亡,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办丧事的过程中,翡翠戒指掉在角落,被一顽童捡去,觉得好玩就戴上了,几天后,顽童爬树掏鸟窝时不慎跌落,不治身亡,翡翠戒指落入一旁溪水。  不久,一渔民在打渔的网中找到一枚翡翠戒指,正好给自己未出嫁的女儿当作饰物,可那以后原本开朗的女儿却性情大变,整日闭门不出,沉浸在无由的悲伤之中。渔民觉得不对劲,想到那枚翡翠戒指,想把它从女儿手上摘下,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各种方法,戒指仿佛长在了手上,纹丝不动。终于,渔民女儿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在自己房内上吊自尽,翡翠戒指从她冰冷的手指滑落,又不知被什么人捡了去。  ……  多少年后,一年轻妇人途经义庄,在墙边捡到一枚翡翠戒指,虽然她觉得直接占为己有不太妥当,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翡翠,终是忍不住戴上了它,她无法看见的黑雾瞬间包裹住了她。她失去了自己的思想,直到在长河边被无法描述的可怖景象惊吓至死,落入水中。  好难受……无法呼吸……  田七挣扎着,水下的植物像女人的头发,像藤妖的藤蔓,缠住她的双脚,不让她浮出水面。  谁来救我……我要死了吧……我已经死了吧……  ……  “小田七,快醒醒,醒醒啊!”苏子叶使劲摇她的肩膀,掐她的人中,想把她从恶梦中唤醒。  田七睁开眼,嘴唇发白,脸上汗珠密布,全身都浸湿在汗水里。  “吓死我了!”苏子叶扶起她。  淼淼赶紧递上一杯开水:“小七姐姐,你好像做了很可怕的恶梦,我们叫了好久都叫不醒你。”  “我……我做了很长的梦,很悲伤,是关于那枚翡翠戒指的,我死了好多次,数不清……”田七还不是很清醒,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  苏子叶一把抓住她的手,惊道:“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田七一看,她手上怎么戴着翡翠戒指?她明明只是放在枕边的呀!快,赶紧摘下!  摘……摘……摘不下……  田七拍拍脑袋:“不行啊……我在梦里看到,只有戴的人死去,翡翠戒指才可摘下。”  “师姐,你中招了,你被怨念的黑雾缠上了。”风槐皱眉。  “大意了!……你们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娘她们哦,我还有时间,会有办法解决的……”  “怨念吗……要赶紧找到这怨念的源头才行!”苏子叶道。  “嗯,我还记得梦里戒指的主人,那个男子的样子,我先把他画下来再说。”田七说罢,下床找笔墨纸砚,“不知过了这么多年,他变了多少,是否还在世……”  水墨挥洒,寥寥几笔,青年才俊的形象跃然纸上。  淼淼赞叹:“小七姐姐,你可真有画画的天赋啊!等此事完结了,我也要你帮我画一张。”  “好啊。”田七回了一声,又道,“我再画几张,麻烦你们分头寻找,帮我问问都城的百姓可曾见过此人,”  此法虽是大海捞针,但目前无其他线索,姑且一试,指不定运气好就给碰上了。  一天过去,无果,夜幕又至,本以为是找不到这个人了,不曾想田七运气真是好,最后走进一家玉器行,老板认出了画像上的人,说这是琅州的玉器大商公孙珏,他现在已年过半百,样子多少和年轻时候有些不同,但他家玉器行和公孙家有几十年的合作,他还是认得出公孙大老板的。公孙家的玉器质地极好,品貌上乘,达官贵胄最为青睐,最近几年越做越大,为方便生意往来,公孙珏在都城买了一座府邸,可以去那里找他。  谢过老板,田七马上转战公孙府上。不巧,公孙珏几天前去琅州亲自验货,要明日才能回来。这也算幸运,不过再多等一个晚上,明天再来拜访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