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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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祐桓回到望月居竟是一夜未眠,他总觉得这个包知府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觉得那个看不清身影的少女熟悉,却又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太多不可知的因素困扰着他,让他难以安枕,不过他向来很少能睡得安稳,便也不太在意,第二天出门时依旧是神采奕奕丰神俊朗。 他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想着要去找张清,毕竟昨天白天明明约好夜里要一起行动,最后却悄悄玩了一把瞒天过海,想来以张清那般性子该是要赌气的,索性早早地去寻他好好安抚一番,可是没想到清早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陆大虎。 陆大虎此时双手环抱着胳膊依靠在墙上微微打盹儿,身子无意识地晃着,每次在快要倒下时又本能般地掌握了平衡。他眉头锁得很紧,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此刻的他没有初见的匪气,没有昨日的故作憨厚,只有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坚韧和刚毅,与之前所见的那个陆大虎判若两人。 秦祐桓从内心是防备陆大虎的,此时见他守住门前不知他有何意,于是准备绕过他不去理会,可当他再动作时,那陆大虎极其警觉地睁开了虎目,眼神中渗透着锐利的锋芒,只是在看见秦祐桓的一刹那又瞬间退去,仿佛带上了一张憨厚怯懦的假面。“公……公子,您醒啦!”陆大虎欲走上前,但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赶忙顿住了脚步垂首站在一边等候。“找我何事?”秦祐桓并非喜欢逃避的人,他可能会因为嫌麻烦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但并不代表他会逃避可能对他存在威胁的人和事。陆大虎挠挠头似乎是在考虑怎么开口,秦祐桓不疾不徐地从他面前走过,他就小心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大约三尺的距离,不会太远显得疏离也不会太近显得僭越。“那……那个,公子,俺……俺不会说话,俺也知道您不信任俺,不过俺还是谢谢您把俺留下,给俺一个追随您的机会。”陆大虎大概有点紧张,虽然有点温吞不清,到底还是说明白了意思,不过是感激罢了。秦祐桓浅浅一笑温和回道:“这你不该谢我,我原本不想留下你,不过是张公子的意思罢了,你若非要谢,还是谢他。”显然秦祐桓也不想沾这麻烦,既然是张清放下话来要为他摸清陆大虎的底细,索性把麻烦都丢给他,说罢也不给陆大虎再反驳或争辩的机会,径直往张清的房间走去。 “张公子,恕秦三冒昧打扰了,你起身没有?”夏季天亮得很早,此时虽然天已大亮,但算算时辰为时尚早,秦祐桓不知张清是否习惯早起,只能在敲门时保持尽量的温柔。候了一阵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秦祐桓一开始只当他还睡得沉没有听见,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习武之人的感官比常人敏锐很多,比如肖寒就能比寻常人听到更细微的声音变化,而且行走江湖保命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谨慎,这种声响还能毫无知觉就绝对不正常,除非张清是在装睡故意不理人。秦祐桓叹了一口气微笑着摇头暗想:这张清是个别扭性子,只怕是自己昨天食言带着肖寒偷溜出去行动没叫上他闹了脾气,此时故意赌气不搭理。秦祐桓也不强求,站在门外朗声说:“既然张公子此时不便,那秦三就先不打扰了,晚些再来向张公子告罪。”说罢只好摇着头离开了,嘴角分明上扬着好看的弧度,这张清闹起孩子脾气也是有趣。只是此时他并不知道,被认为闹脾气的张清却是陷入了一些困境。 秦祐桓又在庐州城内逛了一圈,明里暗里打探到关于包知府的消息竟然出奇的一致,这个包知府似乎真是清贫得人尽皆知,而他清贫至此的原因也是众口一词。据庐州的百姓闲谈了解,这个包知府是近几年才到庐州上任的,刚来时并不是现在的境况,也算得上有一点薄产。可是自从到了庐州,这几年的年景都不好,夏季还要涝几次,庐州原本就是南直隶下属比较穷的州府,根本经不起如此折腾,百姓的日子便难过起来。于是包知府用自己的俸禄财产置办粮食和种子分发给下面的农民,以至于现今清贫到稀粥咸菜度日。 一边是陆大虎的言之凿凿,一边是庐州百姓的众口一词,秦祐桓觉得这中间必定有什么关节,最好的突破口就是这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陆大虎,但这陆大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不论如何就是一口咬定了说辞,秦祐桓是不擅长逼人的,一时间竟僵持下来。 临近午时的庐州城内如同一个大蒸笼,地面升腾的暑气炙烤得人昏昏沉沉,此时街面上已基本不见行人,秦祐桓也回到了望月居,想着张清是夸下海口要查清陆大虎的,不如把所查到的情况与他商量,顺便拿个主意。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张清竟然还未起身。按理说张清就算再赌气,也不能到这个时间还未消气,秦祐桓看得出来,张清爱闹点小性子那是孩子气,但他绝对不是任性矫情的人,他聪慧善良而且很懂分寸,玩玩闹闹的但绝不会让人觉得僭越或失礼,何况到这个时辰也该饿了,就算闹脾气不愿见面,总还是要吃饭的,张清绝对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当秦祐桓第三次敲起张清的房门,最终确实担心他的情况开门而入时才发现,张清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