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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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大哥哥怎么还不醒啊?比泠儿还能睡。”一声甜甜的声音在耳畔想起,男子如遭电击,蓦的睁开了双目。十年的习惯性谨慎让他如同反扑的巨鳄,一只手霍得扬起击向声音来源处,可是手却在中途无力的垂下,像风中折断的柔弱的枯柳,委顿不起。 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感觉浑身无力,五脏六腑如置冰窖。男子四顾,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蔓延的思绪似一根根丝线罗织成一张铺天大网,将他的所见所闻慢慢收拢,并迅速分析。 这是一栋竹楼。 墙壁上还悬挂着劲弓长箭和几块晒好的肉干,鹿獐的皮毛。男子略略一扫心下已经明白了大半。该是自己被水流冲到岸边,被这家人刚好看到救了上来。 是他太大意了,作为一名杀手本就不应该轻易食用陌生人准备的酒食,也许是他已经没有了做杀手的资格,自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天为什么不让他消失在茫茫长河,永归黄泉,花一世用灵魂忏悔?他死了,就可以永得自由!没死,就还是凋魂杀手,一身系于凋魂。 也许是知道男子内力全失,气力微弱,构不成威胁,坐在一旁的青袍男子背对着他正专心致志的修一张弓。 “爹爹,大哥哥醒了!”榻旁坐着的那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兴奋的喊道,女孩扑闪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俊俏可人的小脸几乎贴到男子苍白的脸上。 “嗯,把热汤喂他喝了吧!”青袍男子依旧背对床榻静静地吩咐。女孩答应了一声,将放在泥炉上温着的热汤端起,“大哥哥,这姜汤是泠儿熬的哦,快喝了吧!泠儿喂你!” 男子略一迟疑还是没能忍心拒绝这个叫泠儿的女孩。姜汤中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男子愣了愣还是咽了下去。即便有毒,现在死去也还不晚。 “姜汤中有散功水的解药,三个时辰后你的功力便可恢复完全了。”修弓的男子将修好的劲弓挂在墙上转过身说道。 男子正欲道谢,可是一看那人容颜不禁惊住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不正是凋魂令上的人么?凋魂令上的画像几乎都是凋魂门绝顶画手所绘,相貌□□几乎不差。凋魂令他看得不下十遍,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他害怕了,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倒使他害怕了,而将近十年的刺杀生涯他又何曾怕过? 苏清河! 苏清河啊苏清河! 这是什么缘分?还是命运的捉弄? “你……”男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我正是你要找的苏清河。”青袍的苏清河苦涩的笑了笑道,“无悔戒、承影剑、凋魂令,凋魂门三大神话之一的残影明渊,呵呵……终于还是来了。” “你早知道我要来?”承影剑明渊有些惊愕。凋魂门向来在杀佞臣奸恶之时才会将凋魂令提前送往,令将被猎杀之人知晓,给自己的猎物死亡将近的恐惧,然后再一举灭杀,这是凋魂门对待恶人惯用伎俩。杀,往往不是一个杀手兴奋的源泉,看猎挣扎在死亡线,因死亡而恐惧才是让一个冷心杀手感到快感,胜利的本质。可是,这种手段是绝不会用到像苏清河这样的人。 也许不会吧! “我在等你呢!”苏清河一笑,从容淡定。 “等我?”明渊又是一惊。“对,等你来杀我,也等你来救我。”苏清河道。 “救你?”明渊更加不解了。苏清河也不答他,披了斗篷径直出了竹楼,“泠儿,爹爹出去一下,等会便回。”这话传来已经是在十丈之外。 明渊沉思半晌,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捉弄了,一切看起来好像都那么不可思议。待苏清河走远了明渊这才大略询问面前这个只有十岁的苏泠儿。只是苏清河瞒得倒是挺紧,苏泠儿竟然不知一丝一毫现在他们所处的境地,依旧笑语盈盈,只当明渊是远方来客,甚是热情。苏泠儿说,苏清河将落梅山庄交给凌剑山庄庄主寒江雪掌管,带着一个老仆,携苏泠儿住进了长河边的灰野大山中住下,已经有三个月了。 “我睡了多久?”明渊突然问道。 “嗯……三天了,爹爹说大哥哥你受寒太重,需要多休息。”苏泠儿笑道。 明渊躺在榻上思绪万千,第一次,他迷茫了。 苏清河平静地踏雪而行,咯吱的踩雪声在寂静的山岭中显得格外清晰。 凋魂门! 明渊! 凋魂门! 明渊! 苏清河看似平静的容颜下掩藏了多少汹涌的暗河? 自从第一眼看到洛河岸边几乎冻僵的明渊腰间玄黑长剑和左手中指上紫玉戒,苏清河就已经知道,他永远逃不了,也不能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引颈就戮。尽管那时他可以用冰冷的剑锋划破明渊的喉头,或者任其自生自灭。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敢,不敢杀他,更不敢不救他。 松林中的那抷新坟早已被白雪覆盖,一个新刻的拙劣的石碑立在坟前,“林公立楼之墓”,苏清河拂过石碑上几个苍劲的大字,泪水不禁滚落雪中,“苏伯。” “你很明智!苏清河。”不远处山石上一名黑衣女子背负一柄红鞘短剑抱胸而立。 “即便你不赶来,我也不会杀他,或者置他于不顾!趁人之危,非我辈所为!”苏清河站起身淡淡的道。 黑衣女子冷冷地道:“你想给自己留个全尸?只可惜凋魂令出,断没有给人全尸之说。” “全尸?”苏清河苦涩一笑,“人都死了,留下全尸怎样?没有全尸又怎样?”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又道:“若我是你,定要那背信弃义之人后悔他所做的一切!而不是在这里躲避灾祸!” “哈哈……你看!这大雪肆虐,埋葬万物,可是等到太阳高升,它们也只是化为虚无!”苏清河扬起头平静的说罢,又重新跪在墓前,点燃被风吹熄的蜡烛。黑衣女子扫了一眼墓碑道:“你不恨我?我杀了他!” “苏伯劝我隐于山林,我没有答应。能躲一时,可以躲一世么?我不能让泠儿跟着我亡命天涯!没想到,他竟然孤身拦截残影剑明渊!”苏清河顿了顿,继续道:“力牧林立楼化名苏长安跟随了我十年,只为报当年救命之恩,可是……这恩……永远是我欠他啊!如今他去了,却要我如何还?” 苏清河站起身又朝墓碑拜了拜,道:“若说恨!教我如何不恨?” 黑衣女子听得苏清河“恨”字音未落,只见眼前青影一闪,苏清河右手成勾已往她脖颈袭来,黑衣女子一声惊呼,双肩一沉,一个倒翻向后跃开三丈,又顺势拔出背后短剑,红影一闪,嫣红的短剑已如一道血箭向苏清河肩头刺去。苏清河早已在她拔剑之际欺身而上,双指往剑刃一弹,短剑发出一阵低沉的龙吟声,嗡嗡作响。 苏清河长袖一翻,左手成爪已经扣住黑衣女子右手脉门。黑衣女子右手使不出力,眼看苏清河右手双指袭向自己双目,当下剑锋回削,左手往腰间一探一把黝黑的匕首刺向苏清河胸口。 苏清河一声清喝,只听叮当一声,短剑与匕首相接。不知如何短剑已经到了苏清河手中,而那一声脆响之时,黑衣女子手中匕首也被短剑的威猛劲道震飞,嗤得一声插在一棵松树上,直没入柄。 苏清河一勾一拿,三招擒住了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被苏清河手中短剑所制,双目圆瞪,恨恨地道:“哼,这就是名满天下的落梅山庄庄主?只会偷袭么?” “偷袭?”苏清河仰天徜徉一笑,“那是你们的惯用伎俩,苏某今日不过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再顺便为苏伯报仇罢了!” “你要杀我?”黑衣女子冷冷地道。 “杀了又如何?” “要杀便杀!不须多言?” “哈哈哈……好女子,若说暗杀,长久下来我不一定是你对手,但是明斗,你却见不得阳光的虚魂!你……这样的人,可惜,可惜啊!”苏清河“啊”字说完,赤锋一抖往黑衣女子头顶削来!当得一声金玉相交的清脆声传来! 原本闭目待死地黑衣女子蓦的张开双目,疑惑的看着一脸沮丧和无奈的苏清河。此时黑衣女子束发的紫色玉冠已经碎成数块,一缕长发从头上飘落在皑皑的雪地上极为显眼。 黑衣女子抬起散落风中的长发,愣了愣。 苏清河苦涩一笑,丢了短剑,转身离去,“苏伯,你是不是会怪清河太过无能?连给你报仇的一剑都刺不下去啊?啊?哈哈哈……”那笑透尽无限苍凉和无奈,似乎历尽沧桑之后的探破红尘的了然,那了然却是以苦涩酝酿! 苏清河孤独落寞的身影逐渐消逝于茫茫风雪。 “霏霏雨雪,忧心烈烈。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呼啸的风雪中传来近乎哽咽的低吟! 黑衣女子听得不禁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