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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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我”死了,上帝笑了。 “我”在人间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可是有人哭了,因为“我”入的是地狱,并非是天堂。 难道还有地方比人间更苦吗?比起人间天堂,“我”更热爱地狱。 朱提在梦中哭了。 柳启意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筷子。 方展年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巴,说:“没事,他梦到他妈了。” 柳启意挠了挠额头,不太明白。梦到老妈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哭? 方展年低头,喝了口辣辣的汤水,说:“朱提他……他老妈死了。” 柳启意不再说话了。 “朱提,你怎么样?” 他睁开眼睛,第一就是感觉到疼,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咳了几声,“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方展年顿时翻了个白眼,“还能叫啊,看来没什么事。” “有事!”朱提扯了扯嘴角,苍白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饿了,弄点吃的。” 方展年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几秒。 “要吃什么?” 朱提静静地看着屋顶,半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来碗泡面。” 柳启意已经开始拆方便面了。 听到声音,朱提抬起头,腹部发力疼的要死。他看到了柳启意,骂了一声,“他怎么在这儿?” 柳启意笑了几声。 “恩还真是个惹事精,真不得照。”他用家里的方言说了句。朱提听懂了,支吾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他动了动腿,“谢谢。” 柳启意抬起头,看了眼朱提。 “得,别谢,怪尴尬的。” “嗤。” 朱提揉了揉发烫的眼睛,问:“今天几号了?” 方展年抬了抬手,看了眼手表,说:“你睡两天了。” 朱提摸向自己的腹部,又问:“段跛子那边呢?” 方展年没说话,倒是柳启意端着泡面过来,拿着塑料叉子在里面叉來叉去,似笑非笑,又像是忍着笑,说:“哎,你下手可真是这个。”他伸出大拇指,“段跛子另一只腿也给你弄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朱提掐住晴明。片刻后,他看向正在抽烟的方展年。 柳启意闻了闻泡面,说:“真香,不过你还是不要吃这么刺激的东西了,我给你定了皮蛋瘦肉粥。” “你出去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他说。”他看着方展年。 柳启意挑了挑眉,端着泡面出去。 木门关上了。 铁皮屋顶渐渐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蒙蒙细雨开始变大了。 “你怎么回事?”朱提平静的语气让方展年觉得更抱歉。 “没什么。”方展年说。 朱提撑起左胳膊,靠着墙面坐起来。 “你他马吃饱了撑着去段跛子的场子赌?”本该是要发脾气的,他现在这幅样子,什么气都撒不出来。 方展年掐灭了烟,闭了闭发涩的眼睛,没说话。 “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 方展年转过脸看向他,“如果是小结巴,那你呢?” 雨下得很大,屋顶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先前还处于低温的气氛忽然就这么放松了。 如果是小结巴? 他想都没想过。虽然小结巴会偷会骗,可她很好,真的很好,在他眼里、在他心里都已经是最好的了,好到他觉得她只是一场梦。 朱提笑了一声:“小结巴绝对不会那样,她不是夏真。” 方展年抹了下眼睛。 “朱提,夏真骗了我,可有一件事情她没骗我。” 朱提看着他。 夏真告诉方展年,关于朱提的病,在美国那边已经联系到了专家,治愈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四。方展年摩挲着手指,想着要如何告诉朱提这件事情,如果他不肯去呢?如果他任其死亡呢? 方展年抬起视线,从抽屉里翻出几个药瓶摆在他面前,说:“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 药瓶是提前换过的。 朱提蹙了蹙眉。 方展年笑了一声,“这次是我糊涂了。”他拍了下朱提的肩膀。 朱提扫开他的手,“夏真那个女人……你少接触。” “嗯。” 方展年倒了杯水递到朱提手里,看着他把那些药吃完,缓缓松了口气。他走出去,被柳启意推了下,屋檐没多大范围,他被推进了雨里。雨冲刷着他的脸,他站在雨里看着柳启意。 柳启意盯着他,没说一个字,却已经对他说了很多的话。 他在警告他。 他是警察,因为朱提,他已经放过方展年一次了,下次再有聚,赌出老千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留情。 方展年抹了下湿漉漉的脸,“没了,就这么一次,钱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靠客户了。” 柳启意眯了眯眼睛,“你还没跟他说?” “不敢说,怕他真死了。” 柳启意回头,看了眼屋里的人。突然听到里面的人叫:“姓柳的!老子的粥呢?!” 他收回视线,说:“我了解的朱提没那么脆弱。”说完,他拿起靠在墙边的雨水,撑开,走进雨里。 澳门的这一天,被雨袭击了。 许达妹听着老鹰哥讲关于朱提的事情,包括他最近被人打。她坐在角落里,端着薛雪拿过来的速溶咖啡,低着头看着。 老鹰哥说:“那小子简直就是疯子!” 黄毛问:“我觉得那小子挺厉害的啊。” “厉害个屁,那小子被打成那样子,不死也得残废。”老鹰哥压根就不清楚朱提的具体情况,都是道途听说的。“不过,那小子挺可怜的,他舅舅死的时候他还没你大,一个人混吃混喝,在澳门混到今天这样还活着那也是不得了咯。” 老鹰哥身后一个老阿姨突然叹了口气,说:“朱提的妈妈是死在皇城的。” 许达妹低着头,喉咙发紧。她端着咖啡,慢慢喝完。 他现在怎么样呢?会不会没人照顾?会不会……难受? 她喝完咖啡,起身要走。 薛雪叫她:“达达,你去哪?” 她回头,笑笑,没说话。 她得去找他。 算了算了,如果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的话,她没必要因为那些物质条件而让自己难受。她是穷,可是爱情不能再穷了,她想。 外面还在下雨。 她等了很久,没等到巴士,只能坐穿雨衣坐摩的去皇城赌场。赌场每天都有大量客人,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他们都渴求“赌”带来的东西,哪怕结果是输到倾家荡产。她站在门口,俯身扯了扯湿了的裤腿。 李时京站在高层望着,施诗坐在他的办公桌椅子上,衣衫半褪,脸上的东西是事后才有的,她懒懒地抬眼睛看向身后的人,说:“你这人真有意思,一下子不要一下子又要,女人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李时京望着许达妹。“打发时间,缓解疲劳。” 施诗笑了一声,“那你干脆娶我吧,我天天给你缓解疲劳。” “你在这里欠的钱,我已经让人解决了,你可以走了。”他走到办公室的里间,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衬衫穿上,一丝不苟的样子往往是最有诱惑力的。施诗跟在他身后,双手从他身后穿到前面抱住。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一点,用完就丢,我可不爽。” 李时京冷着脸扯开她的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整理好自己的形象便离开办公室。 施诗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李时京站在二楼的护栏边上,看着许达妹走进赌场,像是在找人,自己没找到人才四处问。 他走下楼,员工跟他问好,他微微点头,一言不发,走到她身后。 “见、见见过朱、朱提吗?”她问。 说话依旧不利索。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利索在他的脑子里翻转了无数遍,这或许是那天在霍景煊那里见死不救的后遗症。他对她存有愧疚,却又鄙夷她,矛盾缠绕。 “他请假了。”李时京说。 突然有人说话,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李时京,整个人都炸起来了。她看着他,视线躲躲闪闪。 他看明白了。 她怕他。 她道完谢就跑。他望着她离开,无话可说。 他有什么好怕的呢?哦,是了,他是商场上最无情的李时京,继承了皇城,继承了赌王李的一切,他应当无情冷酷,一切以利益为中心。 * 朱提接到李时京的电话很吃惊,半会都没吭声,直到对方不耐烦挂了电话他才确定是李时京。回了电话,李时京问:“什么时候能上班?” 他抹了抹腹部,“我说老板,你关心员工也得有个表示表示吧,这语气好像我欠了你什么,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 那边静默了几秒,而后,他听到李时京说:“我早跟你说过,在皇城这边做事最重要的是听话,而你偏偏跟段鸿业纠缠不清,上一次摆平他我花费了赌场将近三个月的利润给他,你认为你不欠我吗?” 朱提倒是没想到李时京会做到这地步。 “朱提,你知道我的目的,我是开赌场的,那么就一定要做到全世界最大,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所以,我会让你一直欠着我。” 朱提笑了一声,那笑声是愉快的,却又带着无力感。 “老板,你的梦想就是这个吗?将皇城赌场做到世界最大?” “朱提,你知道你最烂的地方在哪吗?” 他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你什么都没有,连梦想都没有。” 他想起老妈死在皇城赌场时的场面,她手里捏着沾着血的筹码,不小心将她打伤的债主从她手里硬生生地拿走那块筹码,离开之前,债主对着将死之人吐了口唾沫。 “烂货!” 梦想吗? “朱、朱朱提……” 他别过脸,看向门口。 小结巴站在门口,浑身都湿透了。她站在外面,擦着眼睛,“朱……”她叫不出来了,只好换别的顺口的称呼:“哥哥……” 他看着她,喉咙发痒。 “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啊,我想想啊,啊,对了,我的梦想啊当然是要和你还有你爸爸在一起啊。” “妈妈,你骗人,你的梦想是赌博才对。” “我没骗你,真的,可是呢,梦想是抵不过现实的,朱提,你以后别学妈妈。” 老妈,我想现在,我大概有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