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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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很难不让人误会。 康熙见婉绣满眼诧异,神色甚至有几分防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抿着唇略带羞涩的奉上了自己的热爪子。 不对,是柔夷。 婉绣乖巧的仰头看他,甚至有几分谄媚的笑意。 还不算太笨! 康熙哼笑的捏着小爪子,只觉得柔弱小巧得很。肤如凝脂,温软如玉,竟有些不舍。 倒是意料之外。 主子爷不说话,低头摩挲着不撒手。婉绣瞥了眼床头的玉如意,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镂空缠绕灵芝枝叶。因为常在手中把玩,玉色莹润可人。 难道是玩腻了? “皇上?” “嗯?” “奴才身子已经大好了。” 男女骨骼不同,再且要更年长,婉绣的手在康熙手里兜着不敢动作。只是轻轻的隆起手心,就把她手握实。若细看,手腕上还搭着一指。 康熙这才抬眼看向婉绣,“你是说,朕是大夫?” 说是胆小,却什么话都敢说。 婉绣轻轻眨眼,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羞态,“主子关怀,奴才感激不尽。” “嗯,身子是大好了,手都热乎乎的。”女儿家体寒,嫔妃们大多手脚冰凉。婉绣手不凉,拉了半天也不见出汗。康熙有些奇怪,“你不热么?” 婉绣一脸莫名,“皇上,这才刚立春呢。” 立春又如何?不还是拢着冬衣来上夜?康熙觉着自己都热了,偏偏有人穿得这么厚实都不出汗,看来身子也不大好。这么一想,康熙倒是有些可惜,“怕是你原在家中太娇气。” “怎么会?” “是么?”康熙似乎不相信,漫不经心。 这话可不能乱说,婉绣不服气的反驳,“奴才是最小的姑娘,长辈们也只是更疼我几分而已!” 平常还罢,可待在宫里小一年,这眉骨眼上婉绣倒觉得有人说了什么。乌雅氏一族十几支,虽是同姓却非同祖,向来是谁强谁说了算。可以说自家人也就是额参和其兄弟赫勒和三子柏赫,但兄弟也有亲疏,何况隔了两代人了。 额参与赫勒常联系,但是婉绣和婉萱的关系浅薄也窥见一斑了。 “皇上?”又是不说话,婉绣轻声呼唤。 “这几日你不用上夜了。”康熙似有心事,语重心长落下一句,不等跟前人有多迷茫,转身踢开衾被侧躺下去。 婉绣看他不像是生气,上前小心翼翼的捡起被角,不料一脚踢过来,被子踢远了。婉绣无语,“皇上,仔细着凉了。” “热。” 康熙有些烦躁,婉绣闻言不敢再有动作,“那奴才敞开点窗?” “不用。”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许久后一声烛火爆声,婉绣才轻步过去刚拿起剪子,床榻处却叫住了她,“不用剪了。” 婉绣回头,只见身影翻了两下,一条腿又勾着被子一角敷衍的搭在腿上。这动作太孩子气了,婉绣忽然想笑。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忘记第一次给他磕头时的心惊胆战了。 哪怕现实中人家躺在上面,她却要缩在角落里上夜,可人总要乐观积极一点不是? 婉绣巴巴的守了许久,直到呼吸声渐渐绵长起身过去把衾被掖好康熙的肚子,这才回去继续缩着。 康熙说的话,婉绣都一一记得,闲事忍不住琢磨起来。 而婉绣不上夜这件事,大家都不觉得什么,因为这日之后上夜的差事全交到太监手里。 婉绣惊叹康熙竟然有怜香惜玉的心,坤宁宫也传出皇后胎像不稳的消息。 “皇后心善,定然会无事的。”瓜尔佳氏曾私下里祈福一句。 赫舍里氏面容只是清秀,但她气质清绝,温声细语很让人亲近。婉绣就从自己见过的几面中,也很难挑出她的毛病。 只是这样的人物,在她以前看过的清宫电视剧中似乎都是一笔带过的康熙元后,废太子生母。 红颜薄命,莫过于此。 “你好好的皱眉做什么?”瓜尔佳氏听不见回应,抬眼就见一张苦瓜脸。 婉绣摇头,“只是觉得老天不公。” 瓜尔佳氏却是笑了,“老天从不说公平,不过世人寻求一丝慰藉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话这时说出来,难免有大不敬的嫌疑。婉绣逡她一眼,心底忽的不踏实起来。 即便如此瓜尔佳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虽由此闭上了嘴,神情却有一丝痛快之色。 皇后的胎像不稳,让宫里几位贵人大多有些忧心。再加上皇后身体不大好,康熙也免不得烦躁。 婉绣自然不敢冒头,每日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差事,十分小心。可就是这样的关头,她竟然遇到了婉萱。 婉萱站在宫角处,婉绣甚至没有察觉,直到听见有人出声叫她名字。 妙菱很不喜欢,也只是退了两步做避让。 “可是佟娘娘有什么吩咐?”婉绣和婉萱行礼,客气的问。 婉萱上前来,亲近的要拉婉绣的手,“是我想你了,咱们姐妹难得在宫中过日子,这么久了却只见一面,妹妹不想我么?” “不想。”婉绣冷笑,不顾对方登时蕴怒神色拂开她手,“咱们做奴才的就该做好自己本分,你这样路上拦我,叫别人看见了也不怕佟娘娘恼?” “娘娘性情温柔,怎么会恼?只是近来娘娘吃斋念佛消瘦许多,实在让人心疼。” 情分走不通,但是打探消息还是少不得的。婉萱话语满是心疼面容却不甘,心思叫婉绣看的干干净净。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两人从未好好相处。心有谋略是常事,但是摆出来让人看就不行了。婉绣从不觉得婉萱能做大事,即便能,也只是一朝得意的侥幸小人罢了。 女子与小人皆为小鬼难缠之流,婉绣面上敷衍两句,迫不及待的回乾清宫去了。回去的路上,妙菱很是担心。但是见婉绣的确没说什么,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几眼。 婉绣自认尽力的躲开了,谁让那是婉萱守株待兔拦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呢? 只是世上的事大多就是不讲道理的。 康熙端坐在楠木胎金漆雕云龙纹宝座上,他缓缓的放下茶盏,语气微沉像是厚云积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朕有些好奇,你与承乾宫的乌雅氏说了什么?” “回皇上,奴才并没有说什么。” 婉绣跪在地上,心里蓦地难受。 本来只是抱着账本进来回话而已,谁成想地上破碎着一口茶碗,一众奴才跪在地上,顾总管的额上还渗着两条血丝。哪怕事不关己,婉绣也只能跟着跪下。这一跪,至少有一刻钟。 桌案上有着笔画批奏的声音,婉绣惴惴不安的听着。直到康熙似是忙完之后,才落下这一质问。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 “承乾宫乌雅氏是奴才的族中的一位姐姐,因为宫中并无姐妹,所以才寻奴才说几句贴心话罢了。”婉绣有些庆幸自己早有铺垫,和康熙偶尔的闲聊总是大方的托出自己的情况,至少她自认是没有说谎的。 婉绣格外镇定,旁人看了却不这样觉得。 康熙似是不信,殿里引起一声嘲笑,却没有发怒骂人,开口更是轻缓有度,“刘嬷嬷曾言你性情直爽,口齿伶俐,朕看所言不虚。” 婉绣紧要下唇,伏低了身子。 “只是还不及瓜尔佳氏出息。” 康熙忽然一句,半响方漫不经心的摆手,“朕并非小气之人,你既然爱热闹喜说道,今夜便领人去提铃吧!” “谢皇上恩典。” 婉绣躬身退了出来,回去的途中遇到了几位宫人,许是闻得风声竟小心的避过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好坏都是他一人给予,自没有受了委屈就自怨自艾的道理。原来在刘嬷嬷手下,她不也受过罚挨过骂吗?康熙作为主子,好歹守着些礼节,宫人们迁就着她最小又得脸,日子早就过得忘乎所以了。 婉绣以为自己心态摆的很平,可真的临到头了,鼻子都酸到了眼睛。 提铃受罚的宫女需在夜里自明宫乾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再回到乾清宫前。徐行正步,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与手里铃声相应。 婉绣忽略那些状似路过的宫人,只当自己回顾做学生时领读的感觉,心理想好了自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女儿家声音清越温婉,声声高唱并不缠绵,闻之却有几分动人。 婉绣从宫门下锁开始领罚,夜里每更之交便提声唱起,直到五更的天嗓子都倒了。小宫女扶她回去的时候,恍惚间闻到一声噩耗。 瓜尔佳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