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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的手稿第五十八部分　　“哪个国家都这样儿？”　　“哪个国家都这样。”鲇尾说，“病毒可不管你是不是爱国。”　　我问他要不要喝糖茶，他摇摇头，说已经吃了一点东西，并不饿。我将头转向电视屏幕看上面到底播放了什么节目——那是20世纪80年代的黄色电影，演员遮遮掩掩，穿着内衣，不敢大声，光线昏黄暗昧。雕花的电视机外壳更让这部戏增添了一丝古典的韵味。不过没关系，人类存留下来的深夜电影有很多，慢慢放，一天放一部，可以放好几百年。但我现在感到脑子里僵直麻木，说不清楚的别扭。　　“三日月和你，比起他们怎样？”他问。　　“你没有和他做过？”我反问道。　　“做过，”他对我点头说，“那还是我疯得很厉害的时候，实在是受不了，随便抓个谁，就开搞了，清醒过来发现是他。你应该知道，堕神发疯的时候，不仅仅渴求灵力，欲念更是亢进，就像饿极了的时候，分不清面前放的是红豆馒头还是黄油酥饼，只要能吃，就囫囵吞枣地往里面咽。”　　“那时候他没打你？”我问。　　他摇头说：“没有，他见我醒了，用白布盖着自己的脸，全身僵硬地扮死人，哈，我一生气就继续搞他。晚上他就走了，临走时候他说我‘褚登善先生再世’……不过这就奇怪了，我书法并不好。那次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味道，毕竟我那时候全疯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觉得三日月是在相当曲折隐晦地品评鲇尾没资本，毕竟诸遂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点评为如同小鸟依人的男人，小鸟，鸟小也，鸟为男子娶妻生子的重要资本之一，俗称卵。很明显，那次鲇尾的行径让三日月感到十分不开心。　　如果你问我鲇尾的资本到底有多少？抱歉，事关旁人隐私，这种事情，我实在是不能说出来。　　“嗯……我以女人的角度看——他十分让我满意。”我说。　　“说得也是，如果他不能让你满意，你也不会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鲇尾对我点点头，说，“和你说话的就这么几个人，最多的时候也就有十几个，别人还对你有敌意，怪惨的。”　　“人活一百年，与之深交的也未必有几个。”我说，“也不算很惨了，在外面我根本不能和任何人谈论性有关的话题。在这里想谈就谈，至少你们不会因为我是强葌案的受害者而说我什么不是。”　　“嘿，当然不会说你什么不是。”鲇尾说，“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有双重身份：强葌案的被害人和罪犯……毕竟活的时间长了，这种事情总会经历一两件，如果介意的话就又会疯了的。毕竟，成长的终极是疯狂，进化的终极就是毁灭。”　　我和他聊得很开心，同时将那杯糖茶喝光，又告诉他：如果想要喝茶的话，厨房里随时都有烧得很热的糖茶。他点点头，百无聊赖地回答会去喝的，一边说，一边用遥控器换台。我觉得他可能要睡了，就回到了楼上，三日月正穿着睡衣，给汤壶灌开水。他看见我，歪了一下头，没有笑，神情异常迷茫，双眼混沌地说：　　“冷。义辉公，抱我。”　　“没问题。”我说。　　我知道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异常。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这时候他除了分不清我的前世和今生之外还是很安静的。不过到第二天早晨总会是他抱着我啦，但这更没什么关系，我们如果走出去的话，外人看来应该是很正常的恋人。　　第二天清晨，大家还没有早起的时候，鹤丸就过来了，他的眼下有两道显著的暗影，衣服上沾着很多蜘蛛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色绒毛，以及灰尘。　　“打扫一下。”三日月皱着眉对他说。　　“这样好看，我已经不强求自己像鹤了。”鹤丸看看自己，心满意足地解释完，就对他说，“不知道你昨天要找什么东西，我想了一夜也没有回忆起你到底要找什么，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吧，你要找什么？”　　他的眼神又迷惘了起来：“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鹤丸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可不给你找了，我走啦。”　　“等一等，国永。”他说，“麻烦你，把光忠带回去，好吗？他也没睡好，我觉得有你照料他，他能睡个好觉，别让长谷部和伽罗发现了，这时候他们应该还没起来，但是他们中午的时候就来要人了。”　　“行。”鹤丸说，“我知道，他们来要人，就又是麻烦，搞不好伽罗小子会把光忠杀了呢，我清楚他有什么心思，太清楚了。我先把他带回去让萤丸照顾。”　　“你睡不着，回来就来我这儿睡。”他说，“我的房间里还算暗。”　　“行，我就在你这儿睡，中午你回来，给我做一套中国汤面。”鹤丸说。　　“那你可要打扫一下，不仅仅是衣服。”　　“懒得动啊。”鹤丸说。　　“那就没你的面了。”　　“好吧……好吧……”鹤丸叹了两口气，说，“我这一段时间没有食欲，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你做的面，带漆黑的肉酱的那种。”　　后来我才知道三日月根本不想找东西，他只是故意想让鹤丸心里有事，睡不着。只要鹤丸睡不着，早上就必定是要来这儿的，而他一来这里，就可以将光忠安全地带回去了。他为什么要故意让鹤丸睡不着呢？　　因为鹤丸只要在他那又黑又不透气的棺材里睡觉，而且睡得好的话，就肯定会睡到第四天。　　不过这事也是我在很晚之后知道的了。　　“等我回来。”三日月出战之前对我说，“在此之前要将面团做好，肉切好，如果你不会做也不要紧，我回来帮你抻面。肉呢，在冰柜里，你要选猪后座的肉，喜欢吃瘦肉的话，腰肉也可以，肋肉不行，脂肪不够，口感会干涩。”　　漆黑的肉酱的那种面……　　是北京炸酱面。不过三日月会做吗？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做这种面呢。　　厨房里倒是有油和酱，不过在油和酱烧热之前，我必须将面团准备好，将肉切好。我在和面的时候，听见鹤丸在三日月的房间里打扫的声音。之后这声音就没了，我猜想他应该是钻进我们昨天晚上睡过的被子里了。　　三日月带人出战回来之后就拿了食材：黄瓜，胡萝卜，黄豆芽，青豆芽。所有的食材都切成细丝，放在不同的碗里，有红有绿有白，非常漂亮。　　“做炸酱面的配菜，北京当地的红皮白萝卜比较好。”他告诉我，“但是没有，所以就用胡萝卜了。”　　“蒜呢？”鹤丸在楼上问。　　“可恶，你没睡？”　　“不好意思啊，我问你，配菜里放不放大蒜？”鹤丸嚷道。　　“没有大蒜。”他同样回敬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吃了生蒜，就请不要跟我接吻了，好吗？义辉公在这里，你还想做什么？狮子糖尖椒要不要？”　　“要。”鹤丸说。　　于是他又拿出两个辣椒切碎，放在碟子里。　　他看过面团，说可以了，就教我如何抻面。他告诉我：面要抻成细长条，但又不能太细，因为做面条用的面粉不是高筋面粉而是通用面粉。若面条细到像是苏州细面或米线那样，就没有中国北京面那种特有的柔韧口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