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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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酒香也怕巷子深,好书需要你支持! 暮云笼盖四野,暮色渐渐凄迷,残阳隐没,大地一片苍茫。 杭州城的济世医馆的掌柜关上了店铺的门,掌着灯走进内室,里面有一位女子眉头深锁坐在病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病人。他上前劝慰道:“姑娘,你放心,你娘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这才会昏迷不醒的。” 女子没有抬头,淡淡道:“我知道。” 掌柜看了女子一眼,自从她到了这里就一直愁眉不展,眉宇间隐忍着悲戚,似乎是遭受了很大的悲痛,又见她是一身缟素,想必是有什么亲人过世,心中颇为同情,轻叹一声,将灯火放在桌上,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灯火有些暗淡,女子拿起灯罩,用竹签挑了挑蜡烛心,烛火立刻又明亮起来,她盖好灯罩,转身看见床上,有一双柔和慈爱的眼神正看着她,她心中惊喜道:“赵妈妈,你醒了吗?” 床上的老妇微微的点了点头,气息依旧微弱断断续续道:“那个高人他,他愿意为老爷少爷报,报仇了吗?” 女子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哽咽道:“他去了,因为你还活着。” 老妇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什么。 女子轻轻的伸手抹了抹老妇胸口的伤口,低声道:“只是,苦了你了。” 老妇微微的摇摇头,吃力道:“只要能给老爷和少爷报仇,我,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没什么。” 女子不觉握紧她的手,心中难过,眼眶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 老妇看在眼里,心中刺痛劝道:“二小姐,以后秦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才是。” 女子垂首点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脸颊,落在老妇的手背上。 老妇良久无语,静静的看着女子,忽觉得眼前一晃,定睛一看,脸色渐渐变了。 女子察觉到她神情有异,回过头去,看见一位布衣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一怔,继而收起眼泪,站起身来看着他问道:“佟越,你回来了?他们都死了吗?” 佟越静静的点点头。 女子愁眉稍展,这名女子就是秦家庄幸存者秦桑云,回想起当初秦家庄一夜之间被灭门,逃出来的只有她和奶娘赵妈,她是大哥秦以明急中生智将她打晕扔进地窖,这才让她死里逃生,而赵妈是刚好下乡探亲去了,当晚不在庄中。 家中突遭惨变,秦桑云悲愤交加,当晚就跑到衙门告状喊冤。没想到县太爷惧怕火云寨的山贼竟然不闻不问,还将她赶了出去。她再度闯公堂,惹怒县官,杖责二十,弄得遍体鳞伤。万般绝望无奈之下,决定铤而走险,自己上比秀峰为家人报仇,在途中遇见佟越在追杀汪洋大盗。眼见他武功出神入化,无人能敌。她灵机一动,想到用钱财收买他为自己报仇,不料他却不屑钱财,向她询问起了寻找神医的事,她报仇心切,于是毛遂自荐,佟越半信半疑。就在秦桑云苦于无法证明之时,心急如焚的赵妈用匕首刺中了自己的心脏,奄奄一息,她大惊之下施展医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才打动了佟越,所以两人签下了交换契约。 火云寨的山贼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自从三年前落草在比秀峰,方圆百里的行人商队,黎民百姓无不闻风丧胆。可是佟越却轻松就将他们斩尽杀绝,身上丝毫无损,连衣服都没有弄脏。秦桑云虽然没有在现场亲眼看见,但是其中的惨烈程度她也可以想象得到,想到这帮丧尽天良的恶贼终于消失在人间,她的胸口无不充斥着复仇的快意,走到窗口对着秦家庄的方向盈盈拜了三拜,遥祭秦家庄惨死的几十口人,只是想到父兄的尸首已遭毁灭,惨不忍睹,不觉痛心疾首,心如刀割。 佟越漠视秦桑云的悲痛,淡淡的看了看床上的老妇道:“她还活着,证明你的医术不错,你应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秦桑云平了平心中的翻腾,回头看看老妇道:“赵妈妈的伤还需要照顾,能否宽限两天等她恢复好些了,我再跟你走?” 佟越面无表情,淡淡道:“这与我无关,我和你的约定是我帮你报仇,你帮我救人,现在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你答应我的事自然也不能再拖了。” 秦桑云为难道:“但是赵妈妈如今这副摸样,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我把她扔在这里吗?” 佟越淡淡道:“你若不走,不要逼我动手。”话到最后,已经隐含着暴戾之气。 秦桑云看着他不容拂逆的面容,知道多说无用,她虽然只跟眼前的人见过两次面,却深深感知到他说一不二的铁石心肠。 赵妈妈听到佟越说的话,担心秦桑云无故遭殃,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二小姐,你不必管我,快跟佟大侠走吧。”虽然她不知道佟越是不是大侠,但是觉得这样叫他,或许可以博得他的一些虚荣心,让他少些为难秦桑云。 秦桑云看着她虚弱的身子道:“赵妈妈,可是你…..” 赵妈妈摇头道:“不要管我,老爷在世的时候不是经常教你要言出必行的吗?答应别人的事自然应该办到的。” 秦桑云抿了抿嘴,看看窗外道:“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我们明早再走成不成?” 佟越不再相逼,转身淡淡道:“明天一早我在城门口等你。”说着闪身而去。 赵妈妈眼见此人行为怪异,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心中担忧问道:“二小姐,你一路上要自己小心啊,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你多留个心眼,要是不对啊,立刻就跑,知道吗?” 秦桑云心中苦笑:“此人的手掌心,我还能逃得掉吗?”只是想到血海深仇已报,自己在这世间上也没有了遗憾,自从家逢巨变,她孤身一人,只觉得世间福祸无常,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倒也轻了。 翌日清早,秦桑云留下银两嘱咐医馆掌柜好好照顾赵妈妈,又托人通知她乡下的亲人来照顾她,一切安排妥当。她就到街市上买了一套青色素服换下了自己身上的孝服,买了一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收拾行装,赵妈妈万般不舍,想着要给她送行,无奈伤势未愈,不能下床行走,只能再三叮嘱,想到她一个孤女,只身和不熟悉的人上路,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灾难,心痛难耐,老泪纵横。秦桑云含泪拜别,让她伤好了之后就回乡下生活,离开医馆,走到杭州城门口,远远看见佟越守在一辆马车边等候。她定定神迎了上去,见只有佟越一人,心中有些诧异。 佟越见她前来道:“上车吧。” 秦桑云问道:“谁来驾马车?” 佟越冷漠不答,秦桑云不敢再问,上了马车,还未坐稳,又见佟越坐在驾车席位上,手举扬鞭,马车徐徐前进。 秦桑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他这一位自傲冷酷的人竟然也会为自己当起了车夫,脱口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要去哪里?” 佟越淡淡道:“开封。” 秦桑云心中稍稍安定,同时心中又想:“他会这样放下身段,也不过是想尽早的送我到病人那里为他治病,这位病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让他如此煞费苦心。”心中苦思无果,却又不敢问,掀开车窗帘布,只见杭州城已经远远抛离在后,亲人不在,何以为家?她今后的人生犹如这马车扬起的尘土一般,飘飘渺渺无处安身,飘落到那里就算在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