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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蓬莱

作品:《 枯枝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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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岛的春秋已经轮回了将近六次,云杉在邬星阁种的牡丹花开了又谢,云杉也不再是那个少女了。宣秋每天都会来找墨溪,教他剑术和写字,至今,墨溪已经将邬星阁里各类的书都翻过一遍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墨溪也变得十分安静,每天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调皮的小孩来找他的时候,他都从不会理睬,而且几乎不会踏出邬星阁。  有时云杉会很担心,因为在一天之中,她也从不会主动跟她搭话,只是默默地帮他做完所有她的力气够不上的活。随着时间,他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了主仆意识,只是把彼此当作是生活中好像不能没有的存在。云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他母亲。每一次见到他拿起自己手中的湿衣服,挂到她够不上的木棍上的时候,她总是会这么想。  云杉的生活已经没有办法想别的女人一样,她已经过了要成家的花季,之后也只能跟着墨溪了。她也不知道,要是没有了墨溪她应该怎么办。所以,她开始变得惶恐,开始担心他长大之后还会不会想现在这样关心自己。她会担心他会回到那个皇宫中,离自己远远的。那她的生活就真的没有什么色彩了。  但是,她知道,总有一天,墨溪是会离开这里的。而且,她知道墨溪很想离开这里。尽管她很想要他留下,但是她也很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  反正,珍惜他在身边的每一天吧!云杉坐在水溪边,拿着棍子拍打起衣服。  “云杉姐姐!”一个柔和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云杉转头一看,身后的人一把把她抱住。她虽然还有点不习惯别人这么跟她亲近,但是还是十分宠溺的笑了。  “云杉姐姐,我来帮您洗衣服吧!这些都是墨溪的衣服吧?”李芷蓉撩起粉红西裙的袖子,正要从她手里夺过,却被云杉躲开来。  “公主殿下,您还是好好做您的公主殿下吧!不要再来烦奴婢了!”云杉说。  “哎呀,云杉姐姐。”李芷蓉嘟起嘴,威胁的说。  说话的空隙,云衫已经将衣物都清洗干净了。拿起棍子和木盆,打算往回走,没有回答李芷蓉的话语。  从水渠边回到邬星阁有很长的一条路,这条路除了云杉之外,这几年来还不曾有人走过。近日,多亏有李芷蓉的陪伴,云杉才不至于太无聊。  到邬星阁的时候,云杉大老远就看见在院子里练剑的墨溪。如今已是翩翩少年,云杉便想起几年前他小小的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模样,不禁感叹时间过的实在是快,而且男孩子变化也是十分快的。  一路上唠叨没完的李芷蓉,忽然不讲话了。云衫转过头去看,发现李芷蓉看着前头的墨溪默默的走着,眼睛都不待看她的。或许是发现云珊的目光,李芷蓉连忙用手捂住泛红的脸蛋,盯着地上。  云杉心想,这傻丫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会是对墨溪动情了吧!想着,便笑出来了。  李芷蓉恼了:“您笑什么?”  “姑娘家啊,最容易思春了,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  李芷蓉的脸又红了,怪她缺根筋,也没来得及反驳。  “跟奴婢说说,小姐是看上谁了呀?小姐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贵胄追求了吧!”云杉故意逗她说。  “当然是……”李芷蓉才发现云杉的用意:“我还能想谁啊,身上有婚约的人,当然只能想着未来的夫君了。”  云杉又是笑出了声:“那可否说说,这夫君到底是谁啊?”  他们正好走到了邬星阁门口,墨溪练剑后本来是坐在石阶上休息,看见门口的云杉拿着木盆就走出来。  李芷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志荣说完,云杉的脸色就变了。墨溪默默不语的拿起她手上的盆,便走进去了。连看都没有看李芷蓉一眼。  云杉和李芷蓉正跨过门槛进来,墨溪就又默不作声的走到她们身后开着门:“这里不欢迎外人,请你出去。”  李芷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身上不住的发抖。云衫虽然还想说说什么,但是因为自己身份问题,也不便说什么。  李芷蓉转过身看着墨溪的脸,墨溪站在门边盯着地面,姿式没有变。李芷蓉的脸变的通红,随后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墨溪重重的关了门之后,便又自顾自的回到木盆边的,将一件件衣服挂到木棍上。  云杉走到旁边,也拿起衣服开口问:“怎么这么对人家?”  墨溪:“我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瓜葛。以后来了,也别开门。”  云杉犹豫了一阵之后又说:“人家跟你还有婚约呢,这么对待人家可不好。那以后怎么相处啊?”  墨溪忽然停住动作,愠怒的叹了口气,就转身走上台阶进了里屋。云杉知道不应该提,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墨溪自己也不知道。他坐在书桌前,心中无名的怒火燃烧着。  难道他自己的人生不能自己掌控吗?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按照别人的安排来行事?来到这里是这样,婚约的事情也是。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不愿意面对。要不是为了爹娘,要不是为了师祖,他也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  “怎么了?又耐不住性子了?”那位花白胡子的老者,又来到墨溪面前。  “师祖,您来了!”墨溪走到书桌旁边,对着老者敬了敬礼。  老者上下端详了一番,说:“我没来一个月,剑术练得如何?”  “您上次叫我的,我本来还不太明白的,之后宣秋师兄又教了我蓬莱的另外的几式剑法。我见其中有些联系。之后研究了一下,就懂了。只是练得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欣慰的笑笑:“这六年以来,我基本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了。也得亏你我有缘,你又有慧根。我不忍心将你拱手让给我那愚钝的女婿,便教你剑术。可是这剑术你是知道了,之后的修为需要你自己去练了。剑术的奥秘,之后你就自己去悟吧。”  墨溪说:“师祖,您要走了?”  老者:“不是我,是你要走了。”  墨溪不解的看着他,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墨溪往门外一看,一群身穿宫服的人,便急急忙忙向他走来。  墨溪转头,师祖已经不见了。  苏千乘再门口站定,捏了一把汗,向墨溪敬了礼。“老臣见过罗公子。想不到仅仅六年不见,公子已是如此英俊模样。”  墨溪不说话,疑惑的看着苏千乘。  苏千乘拿出袖中的圣旨,高举起来,拖长了嗓音说:“罗墨溪接旨!”  墨溪按照礼数,便跪了下来,听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罗氏公子罗墨溪,受朕恩惠,在文海院学习已久,已然学成。如今国难当头,边境受匈奴的威胁,朕特赐罗家公子皇家之姓李,赐号青玉公子。即日起,前往玉门关,协助廉大将军铲除匈奴。钦此!”  尾音一落,云杉便在门口摔到了,绝望的看着墨溪。  苏千乘将墨溪扶了起来:“公子不必紧张,老身已经安排罗夫人与您见面了。在西去以前,见见您的娘亲吧!”  墨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淡淡的回了苏千乘:“谢谢公公。我还是不见了。”  墨溪抬起头:“请让我收拾收拾,之后我便跟您走。”  苏千乘在墨溪的眼中看不见任何凄楚,只是无尽的黑暗,就像一个深渊。而这眼睛,像极了罗大人,从来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情绪。而这,就是他们保护所有人,保护自己,最明智的办法。  云杉眼含泪水的,收拾着墨溪的行礼。似乎这些东西有千斤重,压的她抬不起双手。  墨溪就理智很多,但是她其实心中是最复杂的。思念多年的娘亲,他或许能够见到的。但是为了保护她,他只好忍住思念,也冒着或许再也见不到的危险,拒绝苏千乘。  皇帝让他改姓,就是要让他跟家里人完全的脱离关系,而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傀儡。他对此不十分在意。也或许是因为还年轻,他能够离开这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只是舍不得师祖。  他拿出那个陪伴他多年的沙枣花锦囊。  云杉已经将他的行礼准备好了。云杉将包裹递给他,墨溪将锦囊放到其中,拿过包裹。云杉已经眼圈通红。墨溪很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太久的自闭,已经没有办法让他说出什么温柔的话来。所以,他只好,转头就走,再没回头看一眼。  云杉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她也没有怨墨溪。  只是,从此以后,云杉每天都会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西下。又是李芷蓉来看她,她也只是在门外与他见面说说话,从不让她进来。因为她想着要是墨溪知道了,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