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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复试　　ABC广告公司总经理Leo，我曾经为了不让自己的舌头打结叫出这个名字可费了一番功夫呢，他四十出头，身形不高，大腹便便，成功中年油腻男人形象。　　我曾经被他完虐，他的严厉和余威时至今日还如同低气压笼罩我。　　说话的声音大如洪钟，气势汹汹，跟景瑞的浑厚低沉声线截然不同，只要他一发起火来整个办公室都得地震，而且吧他还特容易急火，真是担心他这个年纪的血压是否还好。　　当我成功进入复试，我不得不与这个狮子一般的角色面对面对阵。　　其实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又不是私人恩怨。他对我印象不好，我也没想过要他另眼相看。　　只希望他是个公正的人，期盼他的气量能大到尽弃前嫌。　　当我一咕噜说完我并不太精彩的面试发言后，停顿的两秒，他把我的简历往桌上一扔，我发现这些高不可攀的男人都习惯扔别人简历，就好像那是一堆即将弃之如履的废纸。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念着我的名字，“黄桔玲，黄桔玲，”轻蔑地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我第二次面试你了吧。”　　“没错，Leo总，上次我是参加集体面试，可能您对我印象不深。”我谦卑有礼，尽量做到波澜不惊。　　“不错，你挺有手段的，知道用旧同事来做垫脚石，我一手创办ABC，这么多年了，在这个公司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让我佩服的人，佩服啊，小姑娘。”他说话真是毫不留情面。　　我这会儿估计脸色也变了七八，强装淡定道：“不好意思，Leo总，我好像不是太清楚您的意思。”　　“June让我内定你，你说什么意思？”他语气严厉起来，我捏着自己的手腕，怕失去脉搏，“不过你的前上司就公正多了，他让我直接刷下你。”　　我确实大意了，景瑞还真是亟不可待啊，当初只因为女友同事的关系，就给June使绊子抢名额，如今对这么不买他账的我，他恨不得踢我入万丈深渊吧。　　我定了定，不能就这样认输，他何德何能决定我的职业走向。　　我探过身从他办公桌上拿起我的简历，正气凛然道：“那就是说现在是一票对一票，胜负还未决咯，我是当事人，您是决定者，我们手里的筹码一样。”　　他眼神极细微地一变，似乎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我正盯着他看，这转瞬即逝的震惊我立即接收到，我继续说：“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不论June还是景瑞都是从这个点出发的，我不否认我过初试是得了点熟人的小便宜，但我那点筹码此刻在您这恐怕早就输光了。　　“不过没关系，我没什么可输不起的，大不了我转身走人，回去之后我还是照旧过活，该吃吃该喝喝然后过完一生，这件事么在我漫长人生路里最多一个小跟头，没什么大不了，谁都有输赢的嘛。您今天能坐到这里我就不相信您没有输掉过曾以为一辈子都翻不过来的局。”　　Leo愣了一会儿，突然一笑，说：“一年不见，你这胆量和口才倒是长进了嘛。”　　我是没有后路可退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我意料，可是，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为了June支持我鼓励我为我打包票的期望，为了这么多年我跟老妈吃的苦受的委屈流过的泪，为了我黄桔玲活在当下却一直畏畏缩缩得过且过的卑微，为了景瑞和林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将人看到泥土里的傲慢，为了宋杰和纪文曾关心和友爱的帮助，这一刻，我说什么也不能示弱，我定靠自己的力量度过此刻。　　我继续说：“反正我今天已经在这里了，我就为自己说句话，不然我心里憋屈。　　“第一次来这里面试的时候，我觉得这里对我来说简直遥不可及，可以说根本不可能是我待的地方，因为您也知道我曾经是个一穷二白的胆小鬼，但机缘巧合下我还是进来了。坐在销售部那狭小的工位上，我每天都对自己说在这个城市的这幢大楼里总算有我的一个容身地方了，只要我不懈地努力哪怕要比别人多努力一万倍，总有一天我可以征服这幢大楼征服这个城市。　　“我不想再做城市里的一只蚂蚁，只看得见那一小方格位子的世界，和前途迷茫的生活。我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我这双手曾经挑起过怎样的生活重担您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我记得在ABC上班的有一天，我走在对面就是那座天桥上，”我往高楼大厦处指了指，“看见一对乞讨的小孩，问我要一块钱，可是我没有给他们。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因为当时我口袋里只有一块钱，我要靠这一块钱吃饱饭才有力气工作，才能赚钱养家，那时候我蹲下来对他们说看见那幢大楼了吗，姐姐在那里上班，他们很崇拜地说姐姐好厉害啊。可是他们口中厉害的我手上的能力却满足不了他们想要的一块钱。　　“您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我拿那一块钱买了一个馒头，分给他们吃，我一边吃着一边想，我黄桔玲能做什么，如果我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所有的劲都使上能达到什么极限，我没有答案，那不是因为那是遥不可及的梦，而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争取过，从来没有迈出过那一步，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能用我这双手去创造去证实去改变，哪怕万分之一机会也牢牢抓住。　　“所以，从那天起，我下定决心，我不想再躲了，不想再怕了，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看看，我能不能把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实现。”　　　　“抱歉，Leo总，”我最后说，我眼前渐渐模糊，我也不太清楚与我一桌之隔的Leo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我不关心不在乎了，我尽力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走到了哪里，接下来就算有一天烂泥到地下，我也不会再卑微再逃避再怯弱，因为我曾经有一刻这么坚强无畏，勇敢将我所有的伤口悲痛撕开，在阳台下炽热地暴晒。　　“耽误您宝贵时间了，您接着面试下一个应聘者吧，就当我讲了个故事，”我转过身，狠狠砸了两滴泪，但没有哽咽，好像这是喜极而泣的泪珠，“像您这样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应该这辈子都没有在天桥上吃一个馒头的经历吧，如果哪天您看着自己的钱和地位已经麻木了的时候，我建议您去体验一下，说不定您会意外的收获。再见。”　　总经理室厚重的大门咯噔一声在我身后关闭的时候，我重重地呼了口气，第一次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这轻松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但这轻松只维持了几秒，突然地，景瑞就站在我面前，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着眉，极难看，似乎心理建设了许久酝酿了一堆情绪，正要提气说话时，我立马打断道：“我现在心情不好，别以为我不揍你，你戳我脊梁骨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卑鄙无耻心胸狭隘的小人，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刁难我，现在你还想找我茬，不幸告诉你，你没机会了，我以后跟你没交集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走开，好狗不挡道。”　　我一通说就撞开他，没撞动，我搂着撞痛的手臂侧着走，狠狠哼了一声。　　碍于走廊上还有总经理秘书和其他几个面试者，景瑞倒识相，没有巴巴跟上来找骂。　　我最后一次走进电梯，对着镜面又叹了口气，是无奈是欣慰更是苦笑，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一声等等传过来，这画面是多么熟悉啊，我本能按了开门键，等待着那历史重演的一幕。　　但，我失望了，不是June。　　“黄，黄小姐，终于赶上了，那个，”是Leo的秘书，“Leo总说，要我把他的原话带给你，”她努力喘着气，惟妙惟肖学着Leo说话，“我说让你走了吗，装什么潇洒，别以为一个故事就能打动我，从助理开始做起，”我不可思议睁大眼睛，“还有，你不是挺有想法的嘛，还共同办公，那你就搬到景瑞办公室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部门能，撞出什么火花。”　　我听完，秘书也调皮扬了扬眉，看，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给你鲜花，也会附赠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