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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义一言不发把信从郑雪的手里夺过来，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推到了地上。　　“神经病！小偷！”　　郑雪没有提防，显然摔疼了，眼圈发红，然而何义手里的信赤/裸/裸地证明她的过错，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她的同桌替她抱不平，甄珠跳起来：“你干什么？”　　周围的同学都被惊动了，包括英语老师。何义本来是想等老师走了再把信要回来，眼看一个不留神郑雪就要毁尸灭迹了，火气上涌，真是忍不住。　　何义晃晃手中的信：“我的信！被这个人……”一指郑雪，“搞成这样子！”　　虽然何义的动作够快，但信已经被撕成了大致相等的四块，显然他再慢点，这封信的本来面目就要看不清了。　　班里同学大部分都听说何义的信丢了的事，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郑雪的眼光就充满了鄙夷。　　英语老师走过来：“怎么回事？”　　这时郑雪已经反应过来，一撇嘴：“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跑到我这里的。废纸啊占地方啊我当然要撕了扔垃圾桶啊。”　　全班同学一默。　　何义脑子里转来转去只有一句话：“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英语老师已经从旁边同学那里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她一时也被郑雪的话镇住了，郑雪不承认，她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定她的罪。此时见何义气得说不出话来，便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了啊。”又对郑雪说，“如果是你拿的，就跟何义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老师想息事宁人，在课堂上闹起来毕竟不好看。　　但是郑雪根本不吃这一套：“凭什么给他道歉！他还推了我一跤呢！”　　“你没看到信封上有我的名字？”何义炸了。　　“没看见！”　　甄珠听不下去了，默默地坐回座位把脸扭过去，虽然她不爱学习，但她不是个无赖啊。　　“这脸皮得有城墙厚了吧。”于小焕小声嘀咕，说是嘀咕，其实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　　郑雪抓起一本书扔过去：“关你屁事！”　　于是俩人都被请到了徐老师的办公室。　　小学时何义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后来他不再惹事，也没担任班里什么职务，一年到头去老师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和同学打架而来是上初中之后第一次，还是个女生。　　英语老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走了。徐老师看着俩人不说话。他是个带过很多届学生的老班主任，对学生的各种情况都很有办法，此时也有些头疼。　　一般学生做了错事多少有点心虚，连哄带教育，大多都能道歉原谅表面握手言和。刺儿头也有，但是像郑雪这样的也是少见。　　徐老师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挺强，所以讲话的时候很注意。但是讲了半天，郑雪都是一副“我没错，你爱咋说咋说”的表情。仰着脸，时不时翻个白眼，饶是徐老师脾气好也想骂脏话。　　何义根本不看郑雪，他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也看出来郑雪是什么样的人，对苦口婆心头上冒烟的徐老师多了几分同情。　　“……实在不行，请你家长过来谈谈吧。”班主任的最后通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头更疼。孩子是父母的影子，从孩子身上就能推测出家长是什么样，看郑雪这个样子，她的父母不定怎么难缠呢。　　徐老师摆摆手，示意俩人可以出去了。郑雪转身就走，何义对徐老师微微鞠了个躬，一言不发地跟着出去了。　　出门才看到郑雪站在不远处。何义目不斜视地过去，擦肩而过时郑雪突然说：“你喜欢那个写信的是不是？”　　“关你屁事！”　　“你脚踏两条船！”　　何义震惊了。他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更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样的，她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他跟她有关系吗？　　“不然你为什么借作业给我，还替我挡凳子？”　　看到何义一脸呆滞地看着她，郑雪得意地笑了。何义快步朝教室跑去，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也变成神经病了。　　“喂！”郑雪在后面喊，何义跑得更快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郑雪明恋何义的消息就传了开来。何义觉得一脑门子官司，一进班看到同学各种含义的笑容就想跳脚。偏偏郑雪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她仿佛觉得自己偷拿别人的信并试图撕毁的事已经揭过去了，下午还试图抄何义的作业，被何义阴冷的目光瞪着，悻悻地收回了手。　　何义很想解释他跟郑雪没关系，但是大家只是对着他笑，也不说什么，害得他解释都显得多余。　　这消息甚至都传到了隔壁班，第二天上厕所的时候遇到陈东，被他搂着肩膀拉到一边八卦：“听说你们班一女生喜欢你？”　　“没有。”　　“别急着否认，我听好多人说了。”　　“谣言。”　　“是吗？”　　“嗯。”　　看何义一脸正经，陈东将信将疑，于小焕冒出来接茬：“那你为啥对人家那么好？”　　“没有的事。”何义脸上淡定，内心突突冒火。　　“郑雪不是说了嘛，让人家抄作业，还替人家挡凳子！”　　“那是因为，”何义吸了一口气，“她是我表姐。”　　这下轮到于小焕和陈东呆住了。　　“真的假的？”　　“骗你们有奖？”　　“那她为什么那么说？”　　“大概跳楼连脑子都跌坏了吧。”何义恶毒地说。　　于小焕和陈东居然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　　何义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家跟郑雪家的关系，反正澄清的目的达到就行了。消息传开后，同学们看郑雪的眼光更是怪异。　　隔了两天，郑雪的爸爸才到学校，据说之前在外地跑生意。何义在班里与同学聊天，去办公室送作业本的申满月和牛欣欣回来了。申满月一进门就神情复杂地看了何义一眼，搞得他莫名其妙。牛欣欣倒是急冲冲地跑过来，说：“我看到郑雪他爸打她了！”　　“什么情况？”　　牛欣欣看了一眼接话的李琳，喘口气说：“刚才我和学委去班主任办公室送作业，看到郑雪和她爸在那里。她爸人高马大看着可凶，郑雪低着头一声不吭。郑雪他爸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回身甩了郑雪一个巴掌，把郑雪打得都摔在地上！”　　围着的同学都瞪大了眼睛，牛欣欣接着说，“徐老师赶紧过去拦，要不是动作快，她还要再挨几下呢。看他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嘴里骂骂咧咧，把我俩吓的！徐老师看到我们，我们放下作业本就出来了。我本来还想偷看，申满月不让，硬把我拉回来了。”　　申满月坐的不远，闻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　　何义想那个人大概就是自己的舅舅了吧，居然是这么凶的人。虽然郑雪很奇葩，不过他当场打人也够过分的。　　何义心里隐隐有些觉得，郑雪长成这样，大概跟她爹关系很大。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徐老师着急的呼喊：“请等一等！你不能这样！”　　沿途的学生纷纷探出头去，牛欣欣往外一看，大惊失色：“郑雪的爸爸来了！”　　他在距离三班不远的地方被徐老师拦下了。徐老师很生气，语气里的客气也没有了，声音非常严厉：“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政教处！这是教学楼，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那个高壮的男人伸手去推徐老师，声音很大：“我闹啥事！我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也不行吗？”　　“不行！双方家长可以坐下来谈，跟孩子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姑娘都说为了他偷东西了我看看谁这么大魅力？”　　走廊里议论声轰然加大，居然有家长这样直白的讲女儿的事，真是完全没有顾虑到孩子的心情。有眼尖的同学看到郑雪沉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他们的争吵何义在教室里听的清清楚楚，他站起来想出去，被牛欣欣和傅明明合伙按住了。傅明明结结巴巴说不清，牛欣欣快言快语：“我觉得郑雪她爸就是个神经病，你别出去，万一他认识你了打你怎么办？”　　“我不怕。”　　申满月也忍不住开口：“这种人没道理可讲的，别出去。”　　其他老师出来，跟徐老师一起把郑雪的爸爸弄走了，他一边走一边不服气地嚷嚷。徐老师百忙中还对郑雪说了一句：“你先回去上课！”　　郑雪进门的时候，其他同学哗的散开，给她让了一条路，如果目光有实质，她大概已经成了筛子。路过何义的时候她没有停留，何义眼睛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书，面无表情，内心充满了荒谬感。　　如果他之前因为郑彩琳的态度对舅舅一家有过一丝丝的好奇，现在这丝好奇已经荡然无存。他见过的俩人，郑雪和她的父亲，都是不想再有关系的奇葩。　　徐老师后来回来上课了，虽然同学们很好奇，但他一贯严肃的脸看不出什么。如果说之前他对郑雪还有几分关心，不管她学习如何，也小心地呵护着她的成长，现在看到她就只想叹气。连带着看到何义也很发愁。　　何义接收到老师复杂的眼光，更觉得委屈。少年时有人喜欢，哪怕不接受内心也是有些骄傲开心的，于他，想到郑雪只觉得是瘟疫，避之不及。　　可惜天不从人愿。　　第二天下午，何义路过操场旁边的小花池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轻轻叫他。回头就看到郑雪从那边转了过来。何义第一反应转身就跑。郑雪在后面追着，压低声音喊：“等等，我说两句话就走！”　　何义停了下来，戒备地看着他。　　操场上人不多，也没人注意这边，他看着她，等着她那两句话。　　“我爸想见你。”　　“不见！”没有理由，何义一口拒绝。　　“他说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你。”　　何义噎住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郑雪在后面弱弱地叫了两声，何义没有理。大概这几天同学的眼光和议论太明显了，一向我行我素谁都不在乎的郑雪也收敛了很多，在班里几乎不跟何义讲话。何义也乐得清闲，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他一边走一边憋气，他并不怕郑雪的爸爸，虽然他看起来很凶，但是也不想跟他打交道，考虑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大人就应该对大人，找他干嘛。　　放学的时候，何义随着人流走出校门，略有些紧张的东张西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等他，但是也并没有放下心来。因为放学时候校门口站着校长门卫主任等一堆人，正常人都不会这时候找事。　　于小焕知道这件事，说要送他回家。何义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就拒绝了。　　公交站牌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何义刚走到那里，就看到旁边的小吃店里出来一个人。　　郑雪的爸爸！　　何义瞪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冲何义招招手，何义左右看了看，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让他安心不少。　　抚了下额头，心一横朝小吃店走去。希望这次能彻底解决这件事，他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