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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故人来

作品:《 今夕又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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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天,年慕瑾的表弟,严彬搭乘乔之曼后面一趟航班低调地回了康城。    严彬,国内外医学坛上赏誉盛名的内科专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他的妈妈是年慕瑾的舅妈,他比年慕瑾小4岁,22岁之前与他的这个表哥交情深厚,仰慕并崇拜着年慕瑾。22岁之后渐渐与年慕瑾疏远,严彬26岁时,与年慕瑾的关系直线恶化,降至冰点,岁月流逝,从小培养的感情也随之消失殆尽。    这几年里,两人除非有非出席不可的家庭宴会,私底下从未单独联系过彼此,渐渐地俩人回归到陌生人的立场。    严格说来,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样一段昔日的兄弟情冷却到如今,说来也不甚唏嘘,外界纷纷议论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了现如今难堪的局面。    说到底,无非是因为爱情。    兄弟俩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爱而不得,一个爱而失去,伊人已逝,徒留心伤,难以抹灭的痛楚,像跟藤蔓一样纠缠住他们俩人,苟延残喘。    可见,爱情是个永远解不开的难题。    时至今日,再见已形如陌路。    2012年4月8号,午夜11点。    康城,康大医院,抢救室。    昏暗的走廊上,季风走过来又走过去,站一会又坐下,抱着双臂,坐下不久又站起,不时抬头瞟一下对面,那三个一直亮着的“手术中”莫名地纠着她的心,瘆得慌。    饶是她再如何冷静如何镇定,那个被推进抢救室的车祸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上足足十多个小时了,她一直守在门口,期间她的老板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她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年慕瑾来说,是十分特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去打扰他,即使天塌下来,也不要去喊他。    她也知道,年慕瑾对车祸深恶痛绝,然而他对车祸病人却不遗余力地抢救,所以才特意加大投资了这家康城医院,巩固加强了救治车祸病人一系列的医护力量,还专门请了好几个全球医术顶尖的专家,并花大价钱引进国内外先进的医疗器械,每年不断往里面砸钱。    她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在做一项公益事业。    早上还在温暖的被窝,季风就被年慕瑾的一通电话叫了起来,先是急匆匆地带人赶赴车祸现场,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都已经在这里蹲守一整天了,送进去急救室的人还在里面躺着。    抢救室里都已经换了好几拨医生和护士交接,每一次季风都跑上去询问情况,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没说话,个个神色凝重。    虽然躺在里面的人跟季风素不相识也非亲非故的,但季风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莫名地悬着。     她轻轻地趴在门边,好奇地往两扇门中间的缝儿里悄悄观望,里面医生护士不少,不停地在她视线里穿梭,带血的纱布随处可见,她暗暗倒抽了口凉气,正想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时,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叫她的名字。    季风条件反射般地快速跳到一边,回头,一身黑色西装的年慕瑾面色沉郁,迈着沉重的步伐,逆着昏暗的走廊灯光向这边走来。    季风望着他愈走愈近的身影,不由得一怔,凌乱的发丝,泛着青光的胡茬,敞开的领口,疲惫的神情,一双幽潭中透出一种巨大的凄楚,伤心欲绝,她一下子就被这种气息所感染了,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以往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将自己躲起来消失于人前,可是今天因为这一遭车祸,他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悲痛情绪,就直接从墓园赶过来了。    他一身的黑装,呼啸沧桑。    季风仰头,拼命地眨眼,待他走近,他蹙起眉头,一只手滑进裤兜里,另一只手揉一揉肿胀的太阳穴,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声音暗沉嘶哑,像携了满身风雨而来。    “呃,还在里面”季风揉了揉眼睛,声音带了些微哽咽,她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年慕瑾抬眼瞧了瞧那三个鲜红的“手术中”,解了西装的扣子默然地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季风一言不发地立在他身旁,她双手垂下交握在一起,嘴巴张了又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年慕瑾抬起眸子扫了她一眼,语气淡然,“什么事?”    季风愣了一愣,暗自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试探道,“年总,要不要请严医生过来?他今天的航班刚到。”    对于严彬为什么也选在今天回国,两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年慕瑾闻言,神色一顿,脊背一凛。他习惯性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正要点火,才突然想起这是医院,严禁吸烟的标语刷在墙上随处可见,他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径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紧了紧握着打火机的手,沉默了几秒钟,闭着眼,头靠着椅背,他捏了捏生疼的眉心,声音透着股疲惫,“随你”。    他不愧是掩饰情绪的个中高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淡然无波。    季风得了指令,立马从包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拨号键盘的界面早就输入了一串数字,那是严彬的号码,只是她一直不敢拨出去。    季风察言观色的本领真不是吹的,她何其精明能干,捂着话筒正想躲起来说话,却被年慕瑾突然出声喊住,他冷着声音说,“就在这里说。”    季风只好当着他的面将电话拨了出去,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电话被接通。这是季风第一次打电话给严彬,说实话,她心里太没谱了。她和严彬是相识的,他们同一个学校同一届,严彬在上学那会就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整个大学期间都担任着学生会主席之职,身材修长,脸蛋也长得好看,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活脱脱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那时听说追他的女生从校正门口可以一直排到校后门,他走在校园里时不时地会有女生扑上前来递纸条,他笑着牢牢地牵紧身旁的人,深情地望着她,扬起他们十指交缠的手,对围堵他们的人说,“对不起,我已经有所爱的人了”。    那一刻,他眼里深邃柔情,坚毅的光如同被点缀了万千星辰,耀出动人的光华,而这光华只为一人闪烁。    那个他所爱的人,便是颜夕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气质如菊,长相甜美,温婉可人。    可惜,世间的事多半难料,他曾以为牵了她的手,就能一直走到天荒地老。谁曾想,他们还是在途中丢失了彼此。    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季风晃了晃头,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眼年慕瑾,再一次摁了拨通键。    这次电话只响了三声对方就接通了,严彬低沉嘶哑的声线透过电波传了过来,他说,“您好”,声音冷漠而疏离。    季风愣了一秒,吸了口气,先自报家门,他们只是互相认识却并不熟悉,电话里的人犹在沉吟中,季风顾不了那么多了,打算豁出去了,转而低声请求道,“严医生,可不可以请您来康城医院一趟?这里有个车祸病人生命垂危。”    电话里的人尚在沉默,季风提着一颗心,好在他并未考虑多久,只是让她稍等片刻,他应承会来医院。季风的一颗心才稳稳地落下。    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严彬公私分明,不想因为私人过结而耽误最佳治疗方案,所以他答应了。    “呵,真是有意思,还有他年慕瑾求人的时候。”严彬挂掉电话,脱下浴巾一边换衣服一边低低哼道,嘴角掠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昨天是颜夕落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祭奠他那已逝的爱情。偏偏飞机一着陆他就收到了康城医学研讨会的盛情邀约,极力邀请他这个医学精英分享分享下他的成就与经验。    他烦不胜烦,却也无奈,这份邀约是他的母校代为发出的,饮水思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忙完夕落的事,他还得通宵准备演讲稿,刚刚季风一个电话过来,他正在翻阅资料。    一连两天,行程都被排得满满的,连吃住都下榻在酒店,他还没来得及回家,换好衣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都快凌晨了,年慕瑾这个时候来找他,想想应该也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他与年慕瑾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春节,本该是阖家团圆欢乐的日子,两家人的聚会,开心的依旧是其他人,他俩分别盘踞着长桌的两个角,兴致缺缺地看着其他人乐呵,从头到尾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曾经的友谊有多浓厚,如今的生疏就有多尴尬。    早春的深夜时分,落寞无人的街道,有凉飕飕的风窜过敞开的车顶,肆无忌惮地钻入严彬的耳膜,他一只手紧握方向盘,另一只手闲散地撑在车窗上,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回忆是道结了疤的伤口,他不忍触碰,害怕血淋淋的痛再一次触目惊心地亮于眼前。那个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像缕仙魂飘散在天涯的某个角落。    4月8日也就是刚刚过去的昨天,是她的忌日,年慕瑾给她挑了块山碧水绿的地方做了个衣冠冢,他没去过,只听母亲说起过,那里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几株每到春天就开得茂盛的桃花树与她为伴,微风拂过,桃花朵朵,纷纷扬扬地洒下来,片片随流水荡漾开,他想,她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地方,清静雅致,像她的脾性。    他心里是怨恨年慕瑾的,恨他得到了她的爱,却没能够好好地保护她,若是时间能倒退,他不要放手不要隐忍更不要成全,惟愿将她鞠于掌心,呵护周全。    严彬赶到抢救室的时候,年慕瑾一身疲惫地微阖双眼,可他一听见走廊上头传来的脚步声时,像只潜伏的猎豹猛地睁开眼睛,暗沉深邃的眼眸聚着光,可他并没有回头。    还是季风礼节而客套地打了声招呼,“严医生你来啦”,她声音里的兴奋显而易见,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看到了希望。    怀揣着希望的还有一人,那是康城医院的院长,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他一听说大名鼎鼎的严医生大驾光临,早就专程候在那里。从遥遥的脚步声开始,一颗激动的心难以平复,待严彬走近,他立马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严彬的手,以此表达感激之情。    灾难面前,人人对生命怀着敬畏之情,无论相识与否,均祈祷平安无事。    严彬是见过院长几次的,一个有着丰富从业经验心地善良的老人,严彬扶他在长椅上坐定,掠过简单的寒暄,径直询问里面的情况。    短短的几分钟,严彬就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戴上口罩进入抢救室,随着门被阖上的最后一刹那,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年慕瑾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谢谢”    躺在手术台上的乔之曼,这个时候真是奄奄一息了啊,旁边心电图的曲线忽高忽低,意识混沌,一时之间不同的人影像一帧帧电影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辨识,一幕幕场景像快闪一样划过,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要从里面回忆些什么,可是一切就是很模糊,无力分辨。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