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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灯光不算很亮，姜莱关上门转身，却见本该在床上安睡的人睁大了眼睛看过来，看到是她的时候轻轻笑了笑，眼神似乎比灯还要清亮几分。　　　　“醒了？”姜莱缓缓牵起一个笑，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涉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莱看，脸色有些苍白。　　　　姜莱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　　　　姜莱被苏涉毫无预警地丢过来的直球评价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男人笑意渐深，又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姜莱：“……”？？？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你。”　　苏涉缓了缓，继续控诉。　　姜莱：“……”　　　　“而且，老高去叫医生来，叫的也不是你。”　　苏涉现在身体虚弱，说话的语速并不快，嗓子也微微地哑，听起来带着些许委屈的意味。　　姜莱：“……”　　　　“我们医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医生。”她轻笑，“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苏涉缓缓吐了一口气，阖上了眼。　　　　姜莱以为他又要睡，坐了一会儿，起身想帮他拉上窗帘，刚刚站起来，椅子被腿往后推了一点，苏涉闻声睁眼，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姜莱的手腕。　　姜莱：“……”　　　　“怎么了？”　　“你干嘛？”苏涉的眼底漆黑一片。　　　　“……你不是要睡吗，我去给你拉窗帘。”　　苏涉：“……”　　　　“哦。”他眼帘轻敛，轻轻放了手，“没事，我不睡——咳，我想喝水。”　　姜莱莞尔，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转身给苏涉倒了杯水，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新的吸管，抽出一根放进了杯子里。　　　　“我把床摇起来一点啊。”　　姜莱走到床尾，一点一点把苏涉的病床那头抬高。　　　　“给，喝水。”　　姜莱举着杯子递到他身前，苏涉盯着那根粉红色的筷子，抬眸瞥了一眼姜莱。　　　　“喝水啊。”姜莱轻笑着催他。　　　　“……”　　苏涉缓缓张嘴，薄唇轻启，含住了吸管的前端。　　喉结上下微动，杯子里的水位也一点一点地下降，苏涉长睫低垂，乖巧得像个孩子。　　　　忽然间他一阵剧烈地咳嗽，脸颊涨红，神色也很是痛苦，低着头微微蜷起了身体，似是相当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　　姜莱放下杯子，起身站到了他的身侧，微微弯下腰查看他的情况。　　　　苏涉不答话，也只是低着头咳嗽，只是声音似乎越来越小。　　姜莱有些着急：“你说话呀？让我看——”　　　　“我没事。”　　苏涉猛地抬头，姜莱来不及收起的慌乱担忧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缓缓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意，忍下了身上的些许不适，尽量放松着语气，眯着眼睛瞧她。　　“刚才逗你的。”　　　　姜莱明显愣了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提起来的心落了回去，皱着眉轻轻打了一下苏涉的胳膊，半眯着眼睛瞪着他。　　“你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嘶——”苏涉倒吸了一口气，有些龇牙咧嘴，“我疼也是真疼啊——”　　姜莱叹了口气，重新弯下腰道：“好了，伤口给我看看。”　　　　手还没碰到苏涉的手臂，却忽然被他握住，轻轻一带，姜莱不受控制地微微往前倾，另一只手撑在了苏涉身侧的床上。　　她抬头。　　　　苏涉眼底褪去了笑意，所有的情绪也都并不隐藏，直直地看着姜莱，平静又纯粹——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姜莱能够异常清晰地看到，苏涉额头上或许是因为忍着痛而渗出的细汗，还有他依旧有些苍白的唇。　　　　这一瞬仿佛时间停止，而姜莱的脑海里却翻涌出许多画面。　　　　她想起小时候住在苏家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看着窗外院子里地银杏树纷纷扬扬地落叶；她想起训练场上他刚刚运动完朝着她走过来的身影；她想起晚风里他说自己还欠他一顿饭——　　手腕上热度不减，她甚至还毫无征兆的想起，那一天那一晚，被他轻轻揉乱的发。　　　　姜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心却自顾自跳得毫无章法。　　记忆里开始泛黄的旧时光，带着他少年时地青涩容颜纷至沓来，与如今缓缓重叠，而他依旧如此耀眼，少年意气不变。　　　　“你放心吧，我没事。”　　苏涉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勾唇浅浅笑了笑。　　　　“咳。”姜莱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　　“当然是你啊。”苏涉的声音似乎是在低低的哄她，“好了，我乖乖躺着，不乱动了，嗯？”　　　　“我是医生，不舒服不要忍着，嗯？”　　苏涉笑：“好，我知道了。”　　　　在急诊科上班格外累，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姜莱坐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　　“你先回去吧。”苏涉微微皱了皱眉，“刚下班吧？我这儿没事的，你不用陪着我。”　　　　“没事。”姜莱按了按眉心，摆手，“我明天不上班。”　　苏涉劝不动她，便只好由着她坐着，却见她实在犯困，忍不住再提议道：“你不愿意回去的话，要不睡会儿吧？”　　　　“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姜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阖上了眼睛。　　　　她似乎一会儿就睡着了，苏涉不仅失笑，垂眸看着她，眼神也染上了浅浅笑意。　　　　“姜莱。”　　“姜莱。”　　“小姐姐。”　　　　苏涉喊了她几声，没反应。　　　　“笨蛋。”　　苏涉低低勾唇，缓缓把手挪过去理了理姜莱的发丝，收回来的时候微微一顿，然后……神使鬼差地握上了她的手。　　　　***　　　　姜莱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抬起头，苏涉的手有些诡异地悬在半空，姜莱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望向柜子上的手机：“你的？”　　　　苏涉点了点头，接了起来：“老高。”　　“醒了？”　　　　“嗯。”苏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床沿，垂眼，“人都撤回来了？”　　“放心，都回来了。”高翼顿了顿，“哦对了，刚才……苏局给我打了个电话。”　　　　苏涉眉一挑，对上姜莱的视线。　　“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高翼叹了口气，“骂了我一顿，说我居然由着你这么胡闹，然后问我你到底怎么样——叔叔挺关心你的。”　　　　“他关心我？”　　苏涉笑了，缓缓闭上眼睛。　　“关心到连个电话都不打，更别说来看我了。”　　　　姜莱听不太清高翼说了什么，隐约捕捉到了一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苏涉的表情却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　　　　“……你跟你爸一个样子，倔得不得了。”高翼叹了口气，“这阵子你就好好在医院养伤，队里的事情有我——不过，云南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没把我往死里撞，应该是为了浪费时间，但是我觉得不止这个原因——但是人肯定是跑了，再派人去也没用了。”　　　　“嘶——那就——”　　“没办法。”苏涉顿了顿，“从长计议吧，不过这次没抓到人，应该是打草惊蛇了。”　　　　“那行。”高翼地语气忽然轻快了起来，“哎对了，那个姜医生是不是还在你旁边啊？”　　苏涉抬眸望向坐在他床边的姜莱，后者眨了眨眼，无声询问。　　　　“嗯。”苏涉勾唇，对着姜莱轻轻摇了摇头，“问这个干什么？”　　“人家看上去，很担心你喔。”　　　　苏涉笑了，垂下眼：“行了，你没事儿了啊？”　　“还行吧。”高翼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她还说，她不放心你。”　　　　“嗯？”　　苏涉的尾音微微上扬。　　　　“我给你模仿一下啊。”高翼清了清嗓子，模仿姜莱的语气说了一句“我不放心他。”　　“……”苏涉无声笑开，胸腔颤动的时候不小心微微扯到伤口，他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姜莱想起身查看，他却轻轻对着她做了一个“没事”的口型。　　　　“行了，那我挂了啊，回头来看你。”　　“嗯。”　　　　苏涉挂了电话，抬眸看向正襟危坐皱眉盯着他身上绷带的姜莱。　　“让我看看。”　　　　“看什么？”苏涉明知故问。　　“你别动。”姜莱索性直接上手，由上至下去解苏涉病号服的衣扣。　　　　苏涉双手大开任由着她的动作，嘴角衔着笑，半眯着眼睛享受似的看着姜莱的动作——衣扣缓缓被解开，他身上缠着绷带，姜莱低着头，发丝落在他胸膛上没有被绷带缠到的地方，撩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痒。　　　　他心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