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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拽着哈尔木来到了城外的一条小河边，他本想再次解释，没想到女孩儿指着他身后的随从问，“澄观，他们是谁啊？能让他们走远一点吗？身后跟着一群人，怪不习惯的。”　　　　哈尔木无奈一笑，然后驱散随从，看着她说道，“姑娘，我不叫澄观，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虽然我很羡慕他，能有一个如此爱他的姑娘。”　　　　“你就是澄观啊！”女孩儿坚持道，“只是你轮回转世之后，把以前的事给忘了，把我也忘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可以了。只要你这一世不要再想着成佛就可以了！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哈尔木。”　　　　“哈尔木。嗯。”女孩儿抿嘴点了点头，“确实不像是汉人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会依旧爱你的。”　　　　哈尔木张嘴想说自己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根本不可能是女孩儿口中所说的澄观，但是看着她那双晶莹通透、充满喜悦和期待的眼睛，又慢慢地把话给咽了进去。站在阳光明媚的小河边，鲜嫩的柳枝轻轻地拂在他的脸颊上，哈尔木竟然对自己的表现显得有些无奈。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姑娘，那你叫什么名字？”　　　　“云婳呀，白云婳，这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当初你说我这一身皮毛白的像天上的云朵似的，云朵是很美好的东西，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白云婳，美丽的白云像画一样。女字旁的婳还有美好的意思呢！我可喜欢了。你以前就叫我云婳，云婳呀。啊，真的很想念那些时光呀。不过没关系了，我已经找到你了。我不会再孤独了，我不会再一个人了。”云婳再次把哈尔木紧紧地抱住。　　　　低头看着她精致小巧的脸，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和心跳，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哈尔木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平静。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反正很舒适，感觉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他虽然外表温和，不过内心却没什么太强烈的感情，就好像一片黑暗的戈壁，上面只有凌乱的黑石。如今，云婳的热情似乎正一点一点，慢慢地感染着他。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想要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没想到此时，云婳忽然松开他，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脸颊。她一脸认真地打量着他的眼睛，嘴里嘟囔着，“没错了，没错了，真的是澄观了，不会再认错了。澄观啊澄观啊，你知不知道等你的那些日子度日如年啊！”　　　　哈尔木一脸认真地看着云婳的小脸，她的鼻头尖尖小小的，脸蛋很细腻，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尤其是她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了，比他看过的任何人的眼睛的都要干净。看着她，从未对女人动过心的哈尔木，竟然心跳加速，双颊变红，整个人如同陷入中原春光弥漫的桃林之中。　　　　“澄观……你的脸有些热，难道是我捧着你的脸的缘故吗？”云婳缓缓地松开哈尔木的脸，然后一脸疑惑地在大腿上擦了擦。　　　　“嗯……”哈尔木抬头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空吞吞吐吐地说道，“啊……啊，天气有些热。”　　　　一向理智稳重的他，第一次变得如此不知所措。　　　　“是哦，春天了嘛，天气自然越来越热了呀。”云婳微笑着拉着哈尔木的胳膊坐在河边的草丛中，然后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侧，说道，“澄观啊澄观，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啊！”　　　　哈尔木垂首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如此强烈的爱着澄观的云婳，哈尔木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叫澄观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未曾感受过如此强烈和真诚的爱。如果说父王母后对他的是爱，但是他们的爱却是严厉和克制的。母亲体弱，好不容易才产下了他。父亲未娶其他的女子，因此赤那只有他一个王子。　　　　从小他就学习骑马射箭，父王告诉他，作为部落未来的王，他要冷静理智，要克制自身的感情。他曾经爱上过比他大的护卫，她奔放不羁，两人曾经在广袤的草原上化成狼形猎兔追狐。　　　　有一次他被一个人类用兽夹抓住，他想要逃跑，但是竭尽全力，都只是于事无补。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无助。后来，女孩儿咬死了人类，救了他，带他离开那个挂着很多狼皮的可怕地方。奔跑在璀璨的星空下，他才发现，原来他并不能一个人应付所有事，原来他也需要帮助和关怀，他也需要爱。　　　　回到部落，他正想向女孩儿表明心意，但是却被告知女孩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部落里最强壮的勇士。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每当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闷闷不乐，父王见他如此，就把女孩儿和护卫派到了别处。从此之后，他又开始深深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长期压抑，对于女人，仿佛食不知味。即便父王送来越来越多的备选王妃，他也没有丝毫感觉，他并不觉得他们爱他，他只是觉得他们是因为他王子的身份而倾慕于他。有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坐在一座高塔上，塔上孤冷，朔风袭面，一个人，无人给过他真正的爱与温暖。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胜过世界上最娇艳的花，暖过世界上最炙热的火。　　　　云婳靠在哈尔木肩上坐了许久，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哈尔木也忍不住把脸贴在她柔软的小脑袋上。他和云婳在一起度过了十分幸福的一个月。云婳性子很活泼，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他的性子冷静沉稳，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些闷。云婳给他的生活灌入了欢声笑语，他觉得很开心，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姑娘。她的笑容，大概比他看到过的任何风景都要漂亮。　　　　哈尔木很喜欢很眷恋这种感觉。就好像漆黑的夜中，忽然照进了一束温暖的光。当王子又如何，拥有权力又如何，他并没有那么强的野心，他只是觉得谨言慎行，思虑周全的生活有些无趣。云婳是一个很可爱很有趣的人。　　　　只是她一直把他当成澄观，从未把他当成哈尔木。她的热情来得如此之快，然而她的冷漠也快得让他意外。　　　　云婳总是提及以前她和澄观相处的点点滴滴，但是哈尔木总是听着，并未有多大的反应。相处久了，云婳总是说感觉有些不自在，说他不太像澄观。原本哈尔木想解释说，转世之后，生活环境不一样了，性格和习惯自然也会变。不过，他说不出来。他始终不想欺瞒，但是他如今在想，这是不是欺瞒。　　　　为了让云婳高兴，他总是努力去把自己当成澄观。尽管这对于他来说，有些难，毕竟有哪个人想变成别人，而不是自在地做自己。尤其是，变成爱人所爱之人。不过他想把一切做好，直到某日云婳从心底开始喜欢他、习惯他，而不是因为他是澄观。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哈尔木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但是让人他无法控制的是，他却无法让自己变得不卑微。　　　　他想回草原了，想让云婳习惯他的生活，进而慢慢了解那个真实的哈尔木。可是有一天，云婳无意中从他的护卫口中得知了他的年龄。其实刚开始，云婳是很难相信，只是联想到哈尔木的行为举止以及生活秉性，她还是觉得他可能不是澄观。她一直相信，一个人即便轮回转世，性格什么的也不会变化太大的，因为灵魂是不会变的。　　　　云婳十分愤怒，哈尔木正在房内喝茶，她却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她红着眼睛，大步走到他的跟前，斥问道，“哈尔木，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不是澄观，为什么要骗我！”　　　　哈尔木只是一脸茫然，但是却被云婳用力地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他缓缓地站起身，试图安抚云婳的情绪。他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却被云婳用力地打开了。　　　　“他们说，你活了一百多年，最后竟然被一只狐狸精给惑住了？！这是不是真的？”云婳开始流泪，整个人的情绪接近崩溃，“你活了一百多年了，根本不可能是澄观！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让我在一个不是他的人身上浪费感情？我竟然还和你同床共枕，我觉得自己真恶心！你也真的非常恶习！非常恶心！”　　　　“云婳……”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哈尔木眉头紧蹙，很是心疼。他想要伸手去拉她，没想到她愤怒地转身，想要离开。哈尔木立即追了上去，想要挽留，没想到云婳竟然愤怒地朝他吼道，“你不要过来，你给我滚！你实在太虚伪，太恶心了，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看见云婳离去的背影，哈尔木只能慢慢收回右手。其实，有很多次他都想告诉她，但是他害怕失去她。如今他真的失去她了，他感觉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他紧紧地扶住一旁的门框，盯着地面愣了许久。突然，他感觉眼眶湿湿的，他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流泪了。明明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什么？明明是部落未来的王，明明如此理智，为什么？　　　　心很疼，被揪得紧紧的。他捂住胸口，回房坐了许久。夜里，一个女卫来给他送餐。他没吃，脑袋里嗡嗡作响，全是云婳杂乱的身影。想回床上躺一躺，但是看到云婳曾经睡过的地方，心里又止不住难受。感觉像在受刑，受酷刑。身体上的疼痛可以治愈，心灵上的疼痛如何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