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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兽山

作品:《 御色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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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徐徐,天边的夕阳落在五兽山的背面时,它美得像穿上嫁衣的新妇。可是无知知道,这美丽的表象之下暗藏着无限杀机。    他不知道依他之力,能不能带着文姜翻过它。但是他知道,眼下他已经口袋空空,穷途末路,要去临淄只能是痴心妄想。他要将文姜送给一个比他强大万倍的人保护,这是唯一的机会。    “走吧!”他说。    文姜被他牵着手走,无知无畏,一心沉浸在要见父亲的喜悦当中.    五兽山上多参天老树,已是近黄昏,本就没有多少余光的时辰,却在踏入这样遮掩的密不透风的林子里,变得暗无边际。    幸亏无知一早有备,带了支火棍。他盯着老者所画的地图,仔细反复地观摩,可是沦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已经完全分不清方位,这地图对他来说已经不起丝毫作用。    他蹙起了眉头,而后捉紧文姜的手,文姜却没有察觉到无知的紧张,因为他根本就没告诉她,这山上有多少凶残的野兽,他们在铤而走险。    “不管了!”他不再看衣袖上的图,反正那个老者告诉他五兽山也就巴掌大点的地方,大不了,他就以此为中心,四个朝向,挨个摸索去。    无知抬头望向天时,云气沉沉,山路崎岖难走,他拉着文姜走在灌木丛中,自己则在前面披荆斩棘。可是地形险峻,文姜几次滑到,最后还将脚崴了,无知背着她行了一段路,凭着微弱的火光,发现前面有一个突兀的山洞。    觉得背着文姜这样慢慢摸索不是个办法,这个山上野兽众多,多留一段时间便多一分凶险。便将她送到洞中,山洞并不是很大,无知想,呆在这里会比他呆在外面安全些。    “文姜,哥哥先去找出路,你脚疼,先呆在这儿,一会儿找到了出路,哥哥就来接你!”无知蹲在她的面前嘱咐道。    “可是,文姜一个人呆在这儿实在在害怕。”她哀求着。    “乖,哥哥背着你走的慢,我们得快点追上你的父亲,所以哥哥得尽快找着路啊!”    一听说会错过父亲,文姜便放弃了哀求。却还是失望的垂下了脑袋。    无知摞了些干柴在她的一旁燃起了篝火。有了光明,文姜显得踏实些。    “乖乖等着哥哥回来!不要乱跑!”他最后叮嘱道。    为了让他安心,她便使劲的点了点头。    无知一个人在树林中摸索了半天,仍是未找着出路。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摸索着最后一个方向时。    忽然之间树震林动,腥风大起。    “吼——!”一阵长长的虎啸近在耳侧。    无知惊的缩紧身体,警惕的四下张望。    “吼——!”树林深处,又是一声啸声沉沉传来,带着一种森然,一种俯视生灵的杀意,像浪潮一样,一阵又一阵得冲击着他的耳膜!,瞬间,无知的脸色苍白如纸。    是,是虎啸声!是老虎!    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这声音像是离他不足十米。声音越来越近,眼下,他就只有——跑!    那一刻,他倾尽全力的跑。    虎啸声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的到那只老虎粗重的喘息,虎蹄之下,他脚下的土地也在震颤,震颤得他的心都快炸裂。    他的腿已经跑的像是没有知觉,只是机械的执行着每一个动作,可是,被这样的追逐,像是永无停歇,没有尽头。    绝望!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越至后来,越是连呼吸都极具困难。他的脚步越跑越慢,像是灌了千斤重铁。    这场追逐或许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就在他的全部信念崩塌之际,眼前出现了因惊悚而产生的幻觉,不是自己被老虎撕裂的场景,而是文姜她蹲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嘤嘤地哭泣。    不,不可以!    脚下,好像提起了他此生的最后一股力。    忽然间,眼前的林木越来越疏,隐隐现现地有一片的火光,火光之多,让他难以计数。    有人!    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绝处逢生。他脚下乘风似的,不顾一起的朝那片火光奔了过去。    齐王靠在辇车里,昏昏欲睡时,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出现了冉夫人那仍旧美艳绝伦的面容,她冲着自己招手,轻烟缭绕,嘴角含笑,暖融融地冲他道,大王,大王你醒醒。    他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自然是不顾一切的跟着她走,可是,冉冉的脸上不再如刚才那般温柔似水,反而是带气的埋怨,“大王你快醒醒,快醒醒!”    “冉冉,寡人好不容易才在梦中见你,你为何叫我快醒!”他扑过去搂住她,却只搂住一团烟雾。    冉夫人站在远处,脸色变的焦急紧张,带着哭腔道:“大王,求您快醒醒,快去救文姜,快去救文姜啊!”    齐王的身体一阵剧烈的前倾,惊醒了他。原来,是马车不知道遇到了何事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为齐王赶车的车夫请罪,“大王,前面的山坡上忽然滚下一个人来,领队的几匹马受惊,不得已才停车的!求大王恕罪!”    有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他有些好奇,便下辇来看。走上前去,乔仁章禀报道:“大王,由山上滚下来个孩子!”    齐王心生怜悯,孩子?这么夜了,怎么还会有孩子从这山里滚了下来?他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    微弱的火光之下,他看到这个眉眼清俊的孩子,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不知为何,这个人让他想起了他王弟,孩时的夷仲年。那孩子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微弱的嗫嚅着。    忽而下起雨来,乔仁章要护着齐王回车,正转身之际,齐王,忽然感觉的自己的衣摆被一股力量牵紧了。    那孩子,他发白的嘴唇忽然发出了声音“救文姜......!”    齐王犹如晴天霹雳,文姜?他忽然想起了刚刚的梦,他和冉冉的话,如出一辙。    救文姜!文姜!    如此巧合,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深怕自己听错了,使劲的摇动着他的身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无知被摇的意识又从恍惚之中回了过来,大雨滂沱之中,他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锦衣玄袍,鸣环佩玉,金冠束发,面容好不威严,又看了看身旁紧张戒备的兵将。    他忽然笑了,带着眼泪笑了。他终于找到了!    “大王,文姜公主.......她还在五兽山上!!!”    那个男人震愕,雨水混着他的泪水,翻滚而下,呆愣了片刻,忽而站起身来,“乔仁章,带五百甲士,上山,务必救出文姜公主!”    乔仁章谨慎,他提醒道,“大王,山势险峻,恐防有诈啊!”    齐王目光凛冽的看着他,“难道寡人亡妻的提醒都能有诈吗?速去!”    文姜听到虎啸声,在洞里伴着跳跃的火光,她陷入了惴惴的猜想中,也许无知找到出口了?也许他迷路了,也许他......葬身虎口。    她无法等下去,忍住脚疼,摸出山洞,漆黑的夜里,无星无月。    从前,她还时常磨着无知带她去上山采药呢,如今知道天高地厚了,让她有选择的话,她是断不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可怕的地方。老树在风中张牙舞爪的挠着她的心。    忽然,雨水倾盆而下,毫无预兆的浇在她的头顶。她咬紧泛白的唇。搂紧双臂,冒雨而行。    “哥哥,无知哥哥......无知哥哥你在哪儿啊?”    这样风雨交加的夜里,五兽山上,响起了一遍又一遍,这样无助惊惧的声音。    然而除了听到自己的回音,和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没有她期期艾艾的回复。这些声音都在反复告诉她,只有她一个人,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狂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撩拨的雨滴倾斜,砸在她的身上,她再也抑制不住,那些惊恐,无助,混杂着害怕失去无知的心情,她张嘴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走在湿滑的山路上,她笨手笨脚的总是摔倒,弄的满身泥泞,可她不在乎,依旧发泄般的大哭着,殊不知,那些饥肠辘辘的野豹已经闻声而来。    文姜在离她十丈之远处看到了那双眼睛,绿莹莹的像是两蓬森然的鬼火。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她在那刹那的光线间,看到那只云豹,印着被冷雨浸透的毛皮,显出斑驳的花色。    文姜的喉咙像是一瞬间被扼住,哭声戛然而止,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那只云豹像是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猎物,并没有冲上前来。    这样,他们在风雨横扫之中,僵立了片刻。云豹再耐不住性子,蹬腿而上,疾步如箭,风擎电驰般的速度,迎面而来。    可文姜的腿脚却像脚下生钉了一般,僵硬的动弹不了,咆哮声越来越近,直到近至她的耳侧,她收紧瞳孔。    原先的惊恐在此刻的绝望中变得释然,只是,父亲,文姜见不到你了!    她不做挣扎,合眼,等待着那凌厉的爪牙扑面而来,咆哮声却没有再次响起,脚下,却传来,困兽垂死的哀嚎声。片刻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文姜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片微亮的火光。那只云豹,已经倒在了泥水里。尸体一侧,是一把混着殷红血迹的长剑,正在被雨水不留余地的冲刷着。    那一刻,她的眼前一片恍惚,再也站不稳,眼前一暗,直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