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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

作品:《 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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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宁以为周百药要带她去衙署,一路上不停对路上碰到的侍婢仆妇使眼色。    周刺史清正严明,家规极严,仆妇们远远看到郎君带着小娘子走过来,立刻退至路边垂首侍立,没人接到她的眼神。    九宁也不着急,抬头看一眼廊檐外碧蓝的天空,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到周刺史时一定得把周都督抬出来威胁对方。    等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踏响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时,她愣了片刻。    一墙之隔的空旷庭院尘土飞扬,马嘶长鸣。场上数十名身着锦绣袍衫的少年郎君扬鞭策马,回旋奔突。    庭院三面设看棚,正东方建有一座高台,台上几色彩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此刻看棚里人头攒动,不断传出激动的叫好声。    和挤满了平民百姓的看棚相比,东方高台则要安静得多,上面奴仆环伺,彩衣婢女捧着漆盘进进出出,重重幔帐里人影晃动,似乎坐满了人。    九宁反应过来,这是刺史府外院对江州百姓开放的打球场,里面正在举行一场马球比赛。    高台上坐着的应该都是江州本地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刺史打算当众宣布亲事,好堵周都督的嘴?    世家重诺,如果今天周刺史当着其他世家的面宣布她和乔南韶的亲事,用不着纳彩、问名、纳吉,这桩婚事就等于是定下了。    九宁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佩饰,都是最时兴的款式,夹缬缕金襦,穿珠翡翠裙,头上飘枝花,颈间璎珞圈,肩绕绫披帛,臂套珞臂珠,腕拢金腕钏,腰佩银香囊,脚上一双彩画枹香履。    富丽而不失优雅,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尽是富贵气派。    咱是场面人,输人不输阵!    九宁挺直脊背,昂着头踏上通往高台的石阶,发髻底下缠系的彩绦迎风飒飒飘扬。    高台上锦帐高卷,中间以一座镶嵌刺绣青山绿水折叠大围屏隔开,一边是各家郎君,一边是闺中女眷。地上一张柳木高足大长桌,桌上琳琅满目,摆满美味佳肴和各色果点,海陆奇珍,应有尽有,美酒琼浆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侍女们穿插其间,细心服侍众位贵客。    男人们戴黑纱幞头,穿圆领袍衫,脚踏软香皮靴,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女人们梳高髻,戴珠翠,锦罗玉衣,花枝招展,空气里浸满浓郁的脂粉香。    九宁跟在周百药身后拾级而上,踏进阁中。    正在说笑的男客和女眷们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无数道视线涌向九宁。    眼神不怎么友好,像密密麻麻的钢针。    在座的也有九宁的继母吴氏和那几个常常在学堂欺负她的堂姐。    九宁眉眼微弯,迎着那些各怀心思的打量,飞快扫一圈高台。    她的无视让众人心里一突一突闷得慌,几个妇人嘴角一撇,悻悻挪开视线。    不愧是崔氏的女儿,女肖其母,小小年纪就自视清高、瞧不起人,长大以后还了得!    这样的人活该被孤立,谁让她娘在世的时候那么倨傲?    九宁从容以对,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一位被众人簇拥在最当中、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    众人明显以这位老者为尊,他应当就是素有贤名、江州百姓人人称颂的周使君。    周刺史比周都督要显老,头戴高巾,慈眉善目,笑容可亲,盘腿坐在榻上,朝九宁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九宁抿嘴一笑,梨涡轻皱,在众人的注目中走过去,含笑揖礼。    周刺史拿了一枚江州不常见的石榴递给她,“今天你几位兄长都在场中比赛,你也出来逛逛,别整日拘在院子里。”    九宁接过石榴,眼睛闪闪发亮,“真的,长兄和三哥都在?”    一副眼巴巴急着看兄长英姿的小女儿态。    这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长辈吩咐她做什么,她一定会乖乖去做。    “你三哥今天上学去了,你几位堂兄、堂侄都在。”    周刺史眼神示意侍婢带九宁去栏杆前看底下的比赛。    侍婢躬身应喏,牵起九宁的手,领她出了阁子。    栏杆前设有绣墩,十几个梳双髻、执圆扇的小娘子坐在一座翠竹长屏风后,亲亲热热挤在一处,视线透过屏风上轻薄透明的纱罗,跟随场中的少年郎们满场打转,时不时凑到一起耳语几句,对着某个俊秀少年郎的方向痴痴傻笑。    其中几个看得目不转睛,手中圆扇从掌中滑落也没发现。    九宁走过去。    那些小娘子瞥她一眼,轻哼一声,默契地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扭过头不理她。    九宁和刚才一样,面色不变,直接无视所有不相干的人。    长安的小皇帝偏听偏信,宦官擅权,群雄割据,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马上就会天下大乱,等战火波及到江州,男主周嘉行趁势崛起,女主高绛仙逢凶化吉,而失去周都督庇护的她下场凄惨。    乱世之中的中原第一美人,要怎么在虎狼丛中立身?    九宁没闲心和这帮一肚子风花雪月的小娘子置气。    场中的马球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按惯例,场上的少年郎们分为两支队伍。    所有人都穿窄袖打球衣,腰间帛带勒得紧紧的,衬得肩宽腿长,神采奕奕,一水朝气蓬勃的俊俏少年。    一支队伍头系皂带,偃月鞠杖缠皂绳,另一支头系赤带,球杖缠红绳。    球场两端分别竖一块下方开孔的长板,孔中挂网囊,两支队伍乘快马追逐一枚只有拳头大小的朱漆小球,哪一方用球杖将小球击进对方网囊中,场边的令官就会敲锣唱筹,一筹算领先一分。    哪方进球,支持他们的观众就会齐声欢呼。    今天场中表现最亮眼的少年无疑是乔家小郎君乔南韶。    他游刃有余,手执球杖,一边击球,一边在马背上翻转腾挪,做出各种各样惊险的花式动作。    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小娘子们提心吊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摔落马背。    乔南韶有什么大动作,小娘子们这里就是一片担忧的吸气声。    五娘和八娘知道乔家这次是上门来求亲的,最为紧张,非要掐着身边婢女的手才能冷静下来。    婢女的手被掐得青紫一片,不敢吭声,只能生生忍着。    九宁瞥一眼那个瘦瘦小小的婢女。    婢女脸色煞白,双手微微发颤,也不知忍了多久。    九宁不想多管闲事。    可她却觉得手腕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人正在用尖利的指甲掐她一样。    这是圣母的日常任务之一:发生在九宁眼前的事,她必须管,否则她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因为这些天九宁曾多次消极怠工,系统直接来了个狠招,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圣母。    身为圣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忍受痛苦而坐视不管?    九宁暗暗咬牙,她恨这个系统!    手腕越来越疼了。    九宁低头整理腰上佩戴的玉环,哗啦一甩,肩上披的绿地仙鹤锦帛扫过八娘跟前的高几,把她的酒盏碰掉了。    酒盏落地,一声轻响。    八娘皱眉,松开紧掐婢女的手。    随着八娘收手的动作,九宁手腕上的疼痛感顿时不翼而飞。    她朝八娘一笑,示意刚才那个被掐手的婢女捡起酒盏,另换个新的来,重新斟满一杯绿莹莹的浊酒。    婢女反应很快,放下袖子掩住伤痕累累的手腕,拾起酒盏,趁其他婢女上前斟酒,悄悄退开。    九宁朝八娘举杯,“我的不是,惊着八姐了。”    八娘嫌九宁打扰自己看球,脱口就要骂她,可对着堂妹雪堆玉揉般的小脸,望着她那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不知怎么的,抱怨的话突然哽在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堂妹小小的、软软的,还香香的,轻纱下的手臂如藕节,双颊一对梨涡,透出一种天真甜美的乖巧稚气。    九娘的漂亮和寻常年幼小娘子的可爱童稚不一样,她好看得夺目。    八娘忽然想起女先生教她们背香山居士的《长恨歌》,说那位险些葬送本朝江山的贵妃姿色冠代,倾国倾城。    美人小时候,应该就像九娘这样好看吧?    八娘有种感觉,很多年后,自己垂垂老矣,可能早就忘了九娘的长相,记不清九娘到底是尖脸还是圆脸。    但她绝不会忘记被近在咫尺的九娘惊艳到的感觉。    有些人天生丽质,皎皎如明月当空,璀璨若漫天星河。    虽然江州的小娘子们都不愿和九娘玩耍,但她们不能否认九娘生得好看。    这个堂妹长大后肯定明艳不可方物。    不过拿她和祸国殃民,惨死马嵬坡的贵妃比较,好像有点不吉利。    八娘恍惚了一瞬,转头继续观看台下的比赛。    一定是错觉,她刚才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枝双蝶金发钗送给九娘。    那发钗她自己都舍不得戴的!    八娘不自觉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