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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9）　　海风怒吼着，穿窗而入，鼓荡起苏果的黑色长裙，烈得几乎把她掀翻过去。　　岸边那一行行棕榈树，在烈风中疯狂摇动树冠，用头撞着墨黑夜空。　　她想，自己一定跟这风、这树一般，都疯了。　　苏果松开了握着窗框的手，从窗台上跳回来。　　“他哮喘犯了。”迎着歹徒凶恶犹疑的目光，苏果摊开双臂走过去，顺着洪严急迫的手势，在他胸前口袋里翻出一瓶喷剂来。她看了一眼喷剂说明，掰开洪严已经不能自控的下颚，给他往喉咙深处喷了两下。　　清凉微苦的药剂气息弥漫在房间里，与此同时，歹徒的手*枪也抵在了苏果脑袋上。　　苏果颤了一下，控制住自己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是她决定留下救人的时候，就预料到的结果。　　洪严的喘息渐渐平定下来，总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他本来就身体弱，不是靠武力跟人搏斗的主儿，更不用说此刻还被双手反剪，根本连行动能力都没有。　　那歹徒老道地用麻绳捆起苏果双手，粗嘎道：“老实点，你要敢跑，我就一枪毙了这个痨病鬼。” 苏果留下来的事实，让歹徒了解到这个女人的人性显然是可以利用的。　　“他是哮喘，不是痨病。”苏果平静反驳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套房各处，暗恨洪严这里包装得太严密，唯有窗口算得上出口，却已离得太远。她转而观察那歹徒。　　矮壮的歹徒正有条不紊地把沙发上铺的柔软毯子绞成一条粗绳。他手上动作不停，一双三角眼却在苏果和洪严身上扫视，不知转着什么主意。不一刻，一条长绳搓成。他拿绳子把苏果和洪严串起来，使得两人行动相互钳制。　　“叫人开门。”歹徒拿枪抵着洪严，绝无一个字的废话。　　洪严虚弱地爬起来，拿起沙发旁的内部电话——一瞬间，枪抵得更重了。　　柔媚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洪董，您有什么指示呀？”是秦嫣。听话中意思，她大约还以为洪严这会儿正与苏果不可描述。　　“开门。”　　“开门？”秦嫣笑道：“这还不到半个小时，洪董您尽兴啦？”　　“开门！”　　听出洪严语气不对，秦嫣敛了笑意，陪着小心道：“是我玩笑开过分了，这就来给您开门。”她原本估计，怎么要第二天早上再来开门，岂止不会得罪洪严，简直是立了一件大功。谁知道这会儿听起来全然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儿——难道洪严还真把这苏果当心头肉了？她心里嘀咕盘算着，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拿着钥匙赶来了。　　门一打开，秦嫣就惊呆了。　　歹徒枪抵着苏果后腰，推着串做一束的两人当先出门。　　秦嫣惊得面色苍白，捂着嘴跌跌撞撞后退贴到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有那么两三秒，她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歹徒那双三角眼恶狠狠瞪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安全受到威胁，尖叫一声转身就跑，高跟鞋踩得地板吱吱尖叫。　　那歹徒也不去管她，一踏入走廊，就仰头冲着拐角处的监视器叫道：“条子们听着！打从老子昨天入境，就跟着老子了吧？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十分钟内，给老子准备一艘快艇，两箱油！不然，我喂他俩吃花生米！”　　原来这竟是个警察跟着的亡命之徒。　　回答歹徒的是走廊里死一般的沉寂，与底下两层莺歌燕舞的笑语。　　似乎是被这反差越发激怒了，歹徒枪抵在洪庄脑袋上，把他撞得头一歪，“来个管事儿的说话！不然，我先宰了这一个！”　　话音方落，就听走廊上的广播轻微躁响。　　随后，沉稳有力的男声镇定道：“杜涉你好，我是云南省景洪市边防支队队长洪庄。保证人质的安全，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前提是保证人质的安全。”　　整个长廊里嗡嗡的，全是他的声音，无处不在，如佛语纶音。　　苏果于骤然加速的心跳声中，听见洪严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是我哥？”　　是啊，竟然是洪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