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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没想坐地铁的，可又觉得庆幸，幸好坐在了这里。　　——许亦 　　三月，北方无数座城市迎来了倒春寒。　　　　下午七点多，地铁站也恰逢晚高峰，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厚重的棉衣裹着围巾拼命从地铁里挤进挤出。　　　　车厢里因为塞满了人而显得狭小而闷热。　　　　空气沉闷窒息，地铁高速行驶时吹进的凉风也无法缓解稀释鼻尖那股并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清脆悦耳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压抑的气氛，低哑的女声唱着英文的歌曲徘徊在一节车厢内。　　　　久久不息的歌声让人群有些骚动，左顾右盼，企图寻找手机主人。　　　　许亦侧头看了一眼旁边裹的严实，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忍不住开口。　　　　“大，额”许亦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直直看过来的双眼吓了一跳。　　　　心口一震，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头升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眼睛虽然又黑又亮，可里面布满了绝望和无助。　　　　　就仿佛一只脱离了双亲的小鹿，要独自面对危机重重的森林，站在原地迷茫不知所措。　　　　许亦皱眉，摇头甩去脑海里不着实际的想法，好奇心驱使下，他再次低头，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低声嘟囔道：“这尺度也够大的，连马赛克都不打。”　　　　原又青双手紧紧抓着手机，指关节泛白，低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不发一言。　　　　许亦自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坐正。　　　　此时正好到下一站，地铁减速，许亦下意识抱紧自己怀里的包，身子晃了晃，眼睛又移向了旁边的手机屏幕上。　　　　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许亦刚想提醒一句，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传播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嘴巴动了动，腹稿都打好了，悄悄啊了一声，试好音量，脖子向左扭去，靠近旁边人的耳朵，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上面的备注。　　　　　眼泪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图片和字体，许亦坐回自己的座位，口观鼻鼻观心，努力眨了眨眼睛，目视前方。　　　　就当打了马赛克了吧，反正眼泪也糊在上面了。　　　　原又青哭了一会儿，把手机收回自己随身背的包里，拿出镜子和一支还没开拆包装的口红。　　　　随意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双手哆嗦着拆开盒子，拿出口红，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着镜子，口红刚刚挨上嘴唇，身旁人站了起来，两秒后，原又青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没有防备之下向右倒去。　　　　右手紧握的口红在空中画了一条蜿蜒的曲线，然后无情掉落。　　　　许亦低头看着一小块口红从他衣服上弹了一下然后掉在地上，转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又青晃了一下回神，看到旁边男生脸上长长一道口红印，急忙伸手去抹。　　　　口红印涂开，原本鲜艳的颜色越发浓烈，不仅没有让对方变得狼狈，反而衬得年轻的眉眼更加精致，还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懊恼的低头，掏出口袋里的湿纸巾拆开，往对方的脸颊上而去。　　　　许亦被冻的打了个冷颤，脸上的汗毛都像是立了起来，伸手抓住原又青的手腕，别开脸，淡淡说道：“没关系，我自己擦就好了。”　　　　“哦哦，好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原又青连连道歉，愧疚又懊恼，低头给许亦拿新的湿巾。　　　　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许亦皱眉，垂眸看着旁边低头翻找湿巾的女人，额头白皙饱满，鼻梁高挺自然，原来是个年轻女人。　　　　在原又青抬头时，许亦装作自然的移了移视线，接过纸巾没有拆开，只是放在手心。　　　　原又青恍然，看着面前只穿了一件卫衣和牛仔裤的年轻人，忍不住说道：“最近降温，说不定还要下雪，记得穿厚点，不然年纪大了受罪。”　　　　　感觉到手里的纸巾不再冰凉，许亦这才慢条斯理的拆开，力道十足地向脸上抹去，洁白的纸巾上残留一片红迹。　　　　对比了一个两人的衣着，自己穿的确实有些薄。　　　　原又青到站了，明明她很想忽略耳边的播报声，假装坐过站，可还是站了起来，一点点往门口移动。　　　　许亦余光瞥到自己腿边的地铁卡，拿到手里，抬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喂，等等，你地铁卡掉了。”　　　　前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反而自己被下车的人推着往前走，直到身后地铁门关了，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鬼？我为什么会下车。”转头重新站定，薄薄的一张卡在手里把玩着。　　　　列车疾驰而来，许亦眼睁睁看着地铁门打开，然后背好书包，转头大步走向楼梯，三两跨步奔跑着站在出口处。　　　　想着自己熟知的酒店方位，许亦毫不犹豫就走向右手边。　　　　原又青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忍不住退缩了，避过身后的行人，站到旁边，就这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　　　　“大婶！”　　　　原又青肩膀被人打了一下，然后耳边中气十足地传来了一声大婶，转头，就看见刚刚坐在自己旁边的年轻男生站在自己身后。　　　　“你叫我吗？”原又青指了指自己，伸手摸了摸脸问道。　　　　“你的地铁卡是不是丢了？”许亦拿出握在手里的卡，夹在两个手指间轻轻晃了晃。　　　　　原又青连忙低头，翻找了一阵，点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接过，“谢谢你了。”　　　　许亦看着面前脸色憔悴又苍白的女人，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句，“不用谢，你快走吧，这里还怪冷的。”　　　　　说完就转身没入了人群。　　　　“谢谢，谢谢你。”原又青嘴巴张了张，轻轻比了个嘴型，心里仿佛下了决定似的低头回复了消息。　　　　【我快到了】　　　　很快，对方消息发来：【1405，房卡我放在前台。】　　　　原又青穿过地下通道，出来抬头看到漆黑的天空还有些不习惯。　　　　高低错落的建筑闪着耀眼的光，原又青眯了眯眼睛，感觉脸颊冰冰的，无意识抹了抹，眼角一颗刚落下的泪珠流到手上。　　　　“哭了，怎么这么不争气。”　　　　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等了一会儿，利落的女声传来。　　　　“菲菲，你一会儿来接一下我，我给你发地址。”　　　　　原又青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给程菲发了地址，深呼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用手背抹点脸上的泪水，走到前台，声音沙哑刺耳又难听，“1405的房卡。”　　　　“原又青小姐是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原又青恍惚，半天才想起来，说道：“好的。”　　　　坐上电梯，原又青看着楼层一层层升高，红色的数字似乎有些雀跃的跳动，脑袋里一片空白。　　　　酒店设施齐全，就连走廊里都有暖气，原又青伸手往下拉了拉围至脸颊的围巾，脸颊因为出汗而变得微红。　　　　站在1405房门口，颤抖着双手把卡放上，叮咚一声。　　　　手心接触到冰冷的金属，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一旦打开了这扇门，苦心经营了四年的婚姻就要毁之一旦了。　　　　还是天真了，原又青打开门后嘲讽地想着。　　　　本以为她以为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现实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捅到了她的心口。　　　　原又青往前走了两步，床上抵死纠缠的两人像是终于发现了不对，双双抬头看了过来。　　　　“远山，她怎么来了。”床榻上的左微微勾唇在身上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原又青挑衅一笑，语气甜腻勾人。　　　　似乎有些怕原又青，忍不住往陆远山怀里缩了缩，可双腿依旧紧紧缠着身上男人精壮的腰。　　　　“又青，那个，”陆远山似乎才刚刚回神，想起来，可身下的人紧紧抱着他，身体颤抖，心里不忍，温言道：“微微，你先下来，我给她谈谈。”　　　　原又青没有吭声，冷眼相看，她现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双脚踩在房里的地毯上，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她面前温柔安慰着别的女人，然后再浑身赤|裸的站在自己面前。　　　　原又青低头看了眼他身下，忍住心头泛起的恶心，移开视线，冷静道：“陆远山，要不我们离了吧。”　　　　“一定要离婚吗？”陆远山皱眉，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随意裹了裹。　　　　　原又青反问：“不离婚，难道还要看你把她带到家里？”　　　　“你走开，我嫌恶心，陆远山，十年了，我十八岁就认识你了，你就这么对我？”原又青打掉陆远山伸过来的手，一直隐忍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声音哽咽而又颤抖。　　　　“又青，你冷静一下，我先送你回家，今天是我不对，我错了。”　　　　　陆远山忽然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看着原又青虚弱又决绝的模样，总觉得这次她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　　　　　原又青低头质问道：“我冷静够了，昨晚我冷静了一夜，也给你机会了，你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陆远山眉头一皱，对了，昨天他接到又青电话，答应她早早回家，可结果却被左微微留在了会议室。　　　　“又青，对不起，昨晚我公司有事，我们先回家好不好？”陆远山声音温柔的安慰着妻子的情绪，一边穿上衣服。　　　　“回家？那她怎么办？”原又青想笑却笑不出来，视线移到左微微身上，被子半掩下的身躯吻痕斑驳。　　　　左微微听到自己的名字，惊恐抬头，大眼湿漉漉的，下一秒就瑟缩了一下，声音颤巍巍的道：“不怪远山，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我可以离开的。”　　　　“恨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原又青看不惯左微微惺惺作态的样子，当她看不出来她眼里的挑衅和嘲讽吗？　　　　“又青，你等等我。”正准备追出去，胳膊就被人拉住了，转头就看见左微微裹着被子坐起来，拿着围巾仔细为他围好。　　　　“外面冷，不要着凉了。”　　　　陆远山歉疚的看了一眼左微微，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微微，她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快去吧！”左微微装作乖顺的低头，等到陆远山追出去的时候才慢悠悠掀开被子，低头看着身上青紫痕迹，踩着地毯往浴室走。　　　　“所以说，我才想当你妻子啊！”左微微看着镜子前泫然欲泣的女人，语气无奈道。　　　　　原又青从电梯里跑出来就看见站在大厅焦急踱步的程菲，心里一暖。　　　　“菲菲，我在这。”　　　　　程菲回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场十足的走来，一把拉住原又青，像护着小媳妇一样把她搂在怀里。　　　　“菲菲，我要离婚。”原又青终于忍不住了，埋在程菲肩头就哭了出来。　　　　“好，交给我吧。”程菲看着大步走来的陆远山，瞪了他一眼，护着原又青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