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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晏的规矩，新娘出门子的时辰没有固定的，可是到婆家的时辰却最好是在午时之前。　　　　罗桑家里所在的这个村子叫两水村，因着这村子村头村尾都有着一条大水沟，所以渐渐地村里村外的人都是这样叫着，也不知道这村子原来到底是叫什么了。　　　　两水村离着杨家所在的坝子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若是坐马车的话只要一个时辰的样子，可是若是要坐轿的话怕是得要两个时辰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罗桑心里大概是有谱了，杨家应该不会来人了，想来也是啊，人人都知道杨家人脾气不好，如今人家相中的媳妇儿凭空换了个人，换谁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啊。　　　　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罗桑开始在脑子里搜寻着村里或是自己知道的村外被婆家休回家里的妇人，她想看看那些被休回家的人，回家之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桑儿，桑儿！赶紧的，赶紧的准备出门了，杨家的人来了！”几乎都要和女儿一样的绝望了，偏偏这个时候迎亲队伍里那响亮的唢呐声却是离着家里越来越近了！　　　　看着已经到院子里的人，罗阿娘一颗早已经沉下去的心终于是活过来了般，重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激动的都忘了哭嫁这个规矩，赶紧的拉着女儿准备把人送上喜轿了。　　　　“呀，我看你们母女对这亲事不是挺满意的嘛，那以后啊就别在给我家珍儿脸色看了，就好像咱们欠你们似的！你家罗桑的亲事可是你那个好侄儿亲自退的，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可你家罗桑能嫁到杨家去，可全是靠我家珍儿呢。”也顾不上家里会不会丢脸了，大伯娘本来还想着要是杨家没人来，罗桑自己背着一个小包袱去杨家，那么以后罗桑可就得永远的低自己女儿一等了，现在杨家来人了，她心里看热闹的心思落了空，看着罗桑阿娘脸上明显的笑意，自然就想挖苦两句。　　　　自己这个大伯娘嘴巴厉害，罗桑一向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惹事端了，所以压根儿没去管大伯娘的话，只是对着自己阿爷磕了头，又给自己爹娘磕了头，然后抱了自己阿娘一下，由自己阿爹牵着送她出门了。　　　　杨家来的迎亲队伍人还不少，足足有十五六人，而且杨家准备的喜轿还不是一般的两人轿而是四人轿，这下子罗桑阿娘总算是放心了，至少杨家人还是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的。　　　　“别担心了，桑儿从小就懂事，一定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哼，这个可就不一定了，这女人啊成婚之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和自己可没多大关系，得要看自己相公的态度了。”大伯娘心里一直有件意难平的事儿，所以一直不待见罗桑，她明明知道罗桑在杨家的日子过得好了，他们才能得好处，可她还是希望罗桑在杨家落魄凄惨的过日子，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　　　　罗桑阿爹和他兄长不同，小时候念过几天书识得一些字，她阿娘也是一样，也是个能识文断字的，可是她大伯大伯娘却是个学堂门口都没踏进去过得白丁，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本来农家人也不需要识字，反正村里的人一年四季都是口朝黄土背朝天，便是识得几个大字，也只是过年时候能有点作用，大伯娘之所以这么厌恶罗桑，便是因着在两姐妹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儿。　　　　罗桑和罗珍儿自小就是美人坯子，每每去到镇上，都会有不少人夸奖。那年他们一大家子人去镇上感激，采办年货，在大街上遇上了一个算命的，那算命的在镇上还有些名气的，算过的人都说准得很，大伯娘便让他给自己女儿算算。　　　　本来算命这东西，大多人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大家也就是图个喜庆的，哪知道那一次那个算命的话却是让大伯娘把罗桑给恨上了。　　　　两姐妹一到那算命摊子前，那个算命的便让人随意的写个字或是画个什么东西到一张白纸上面。罗珍儿不会写字，所以花了朵花，罗桑那时候还没跟着她阿娘学绣活，不过却是刚学会了自己名字，所以写下了一个桑子。　　　　当时那算命的看着罗桑便哈哈笑，直说小姑娘厉害，小小年纪写的字儿便是漂亮有力，还对着罗桑说了不少的好话。　　　　事情过去多年，当时那算命的具体说了什么，大伯娘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是一直记得那算命的意思是罗桑的命比他家珍儿好！　　　　“哼！她不就是有门好亲事吗，如今她的亲事落到了珍儿的头上，她的好命也该由珍儿来替她过了。”　　　　一两个时辰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轿子突然停下的时候，罗桑一直紧着的一颗心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　　　　罗桑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吵闹人声，光是想着也知道定然是热闹得很，他们村子里的人家便是办喜事儿也不会有这么热闹，因为办喜事需要准备很多吃的，可是上门赶礼的人却是很少会拿好东西上门，一场亲事办下来多半都是亏得多，所以大多人家都不愿意大办的。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新郎官，赶紧的敲轿门，背新娘子进门啊。”　　　　外面许多嘈杂的人声，里面有道很是响亮，罗桑刚听到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轿门响，随后眼前便亮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的便是这辈子要和她一起过日子的人。　　　　“把手伸过来。”　　　　“......”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听到杨元丰声音的时候，罗桑脑子突然出现了去年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她记得这个人明明长得白白嫩嫩像个书生一样，怎么声音却是意外的低沉啊。　　　　手伸出去之后，罗桑感觉自己手被抓住，然后赶紧的注意着脚下，她可不想挡着这么多人的面摔跤。　　　　事实上罗桑是没有摔跤的机会的，她微微弓着身子刚到了轿门口，还没有下去，便被轿子下面的人牵着手顺着他的指引趴到了他的背上。　　　　除了自己阿爹好像从没有人背过自己，罗桑头上有盖头，周围的所有事物都看不真切，如今唯一能看见的便只有在自己眼前的黑色脑袋，而且这颗脑袋在自己眼前晃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停下，难道杨家的院子那么大？　　　　罗桑正想着这什么时候才能到正屋，她就被放了下来，接着她手里被塞了一块布条，罗桑知道那是新郎喜服上面的东西，她的衣服上也有，晚上的时候她们两个衣服上的红色巾布还要打上死结明早一起放进衣箱里封存着。　　　　接下来的许多事便都是罗桑有谱的，她也见过不少人成亲的，虽然都没有今日这么热闹，可是这附近村子的规矩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他们拜了天地之后，她就会被送到新房里面去了，要明日才会出来了。　　　　没成亲的时候，光是想着成亲时候的场面，罗桑都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跳的要蹦出嗓子眼儿了似的，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并激动不起来，相反的心里还多了些失落害怕，从今以后她身边就没有顾着她的阿爹阿娘了，只有她自己还有......还有这个人了。　　　　罗桑大伯娘从来看不惯罗桑，说的难听话罗桑从来不会多放心上，可如今罗桑却不得不承认，其他也就罢了，大伯娘今日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的，自己以后要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却是要看这个人了。　　　　被送到新房的时候，新郎官一刻都没耽搁，直接走人了。罗桑知道他是要出去招呼客人也没在意，只是想着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她不能这么饿着一整天啊。　　　　“有吃的！”悄悄揭开了一点头上的盖头，罗桑发现这屋子还挺大的，比她和阿爹他们的房间都大，房间里摆着一张圆桌，上面又好几盘的点心旁边还有茶水，自己能弄点东西填肚子了。　　　　起身几步到了圆桌旁，罗桑刚准备揭开头上的盖头，可想到阿娘的嘱咐又乖乖的放了下去。阿娘说了，这盖头可是有学问的，新房里第一个揭开盖头的人得是新郎官才行，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一帆风顺。　　　　“没关系，这样也可以。”本来还觉得盖头麻烦，可往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之后，罗桑发现这盖头的好处了，那便是她在里面吃东西根本不会被发现，于是她像是捡了个什么便宜似的，赶紧的一个盘子拿了点东西，又乖乖的坐了回去，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一直乖乖坐着了，而是一会儿又往嘴里塞了个东西。　　　　默默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慢的，罗桑到杨家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可是三四个时辰过去了，她的屋子里却是没有一个人进来，没有任何人来看她也没有任何人给她送点吃的进来。她饿得很了，桌上的糕点却已经不敢再吃了，因为再吃下去的话不管怎么摆盘都能看得出来已经被人吃过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基本已经全暗了，罗桑知道杨元丰应该会回房了，不过回房之后呢？她今日自己在房里呆了一整日，也算是想明白了，看来杨家人是不待见她的，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果然，罗桑刚想着杨元丰应该快要回房了，便听到了跌跌撞撞的声音，没一会儿房门就开了。　　　　杨元丰好像喝了很多酒，他是被一男一女扶着进门的，看样子那应该是他的哥嫂，这毕竟是他们的新房，哥哥到了房门口并没有进来，嫂嫂也只扶着杨元丰到了圆桌那里便走了。　　　　罗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看一下他，看他趴在桌上还一会儿没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那里睡着了。　　　　“啊！”　　　　“你鬼叫什么啊？！”　　　　“我，没，没鬼叫。”想了半天罗桑还是决定去把人扶到床上，不过她刚走到了圆桌旁，一直趴着的人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还一点没犹豫的直接揭了他头上的盖头给扔了出去。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让罗桑吓得赶紧的移开了眼，结结巴巴解释的时候，一直还算平静的心却是紧张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　　　　“......”罗桑正在纠结和担心他们的洞房能不能顺利或者说今晚会不会有洞房这事儿，杨元丰却直接说了这么直白的话。　　　　罗桑性子虽然和村里大多听从父母家教的姑娘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柔顺听话，有许多自己的小心思，可她到底只是个在村子里长大的普通姑娘，如今他和杨元丰已经成亲了，她想着的自然是能和他好好过日子是最好。　　　　“我......”脸上突然烧得慌，罗桑慢悠悠走到床边之后，开始解自己的衣带，脱下喜服之后，她不好意思继续便直接爬到了床上，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准备在被子里脱里面的里衣。　　　　杨元丰让罗桑脱衣服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动手脱衣服，脱完之后，他跟着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之后，拿起罗桑刚刚脱下的喜服，然后把两件衣服上面的衣带打了个死结直接给扔到了地上，接着一翻身也上了床。　　　　新床很大，若不是要特意的接触，可能两人翻来翻去都不一定能碰着。杨元丰上床之后，罗桑里衣的衣带已经解开了，她心里把杨元丰咒骂了无数遍，这样羞人的事，这个不要脸的人怎么能让她自己做啊！　　　　“蒽.....真舒服。”杨元丰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便是在旁边待着罗桑都能闻到很浓的酒味，如今他长吁一口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罗桑闻到的酒味就更大了。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在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之后，身边的人便没反应了，除了能听到微微的呼吸声，是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就像是一个已经完全睡熟的人，你在他旁边干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混蛋！罗桑几乎是红着一整张脸系上已经被她刚刚解开的衣带的，然后在心里结结实实的骂了那个已经睡过去的人无数遍，才准备睡了，可是睡之前她却满脑子都是杨元丰睡之前做的事。　　　　他都已经喝得那么醉了，竟然还记得要把他们的喜服打上百年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