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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近，那笑声就越发明晰。　　各种称赞声音交杂在一起，几乎将那青年捧上了云端。　　　　那些声音有意无意地钻进许亭晚耳中，就像是一条条虫子般，蠕动在她的耳边和脑中，噬咬着她的神经，让她难受得几欲失控。　　她始终垂首跟在李胤之身后，袖口下，一双手紧紧交握，手心已被指甲戳得发白。　　　　拨开人群，李蕴和李胤之前后走了进去。　　贺寿诗正悬挂在中间的黑漆檀木架上。　　　　李蕴将那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每念完一句，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愈甚。　　到最后，她眸光流转，看向了一边的顾效之，媚声笑道：“顾大人这般诗情，可真是叫本宫佩服啊。”　　　　顾效之谦逊颔首，回答：“公主谬赞了。”　　　　“公主殿下不知道的是，我们家效之不仅文采好，人品也是一流。以前啊，效之经常去替人抄书赚钱，就赚那么一丁点儿，也要分出几钱给那些乞丐，让他们不被饿死，明明自己也没一件好的衣服穿，他还是拿出去送给那些需要的人，还有啊……”一旁的顾秦氏突然插话进来，把顾效之以前那些事全都翻出来夸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且不说贵为公主的李蕴还未开口，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众人地夸夸其谈，只会让他的境地更加尴尬。　　所以顾效之及时打住了她：“娘，这些事情就不用说了。”　　　　可李蕴却露出了极感兴趣的样子来，红.唇漾开的弧度愈发美.艳动人：“没想到，顾大人不仅才华横溢，还温柔敦厚、济弱扶倾……”李蕴说着，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如同柔软藤蔓般，挑起他心底的阵阵悸动。　　“可真是教本宫……喜欢啊。”最后几个字眼，她落声极轻极媚，让顾效之下意识地僵在了原地。　　　　这句暧.昧不清的话落入了其他大臣的耳中，登时让他们变了脸色。　　　　世人议论这位祯宁公主，说好听些，她是不理世俗、肆意潇洒，难听一点，就是放浪形骸、不知廉耻。　　她原先有一位驸马，只是命薄，消受不了这美人恩，成亲不过半载就病逝了。　　新寡之后，公主就开始在府中养男宠，夜夜笙歌。不仅如此，她还大肆搜寻相貌好的男子，收到府中。　　　　所以如今，这些人听到她这番话，虽是讶异，却也没甚震动，顶多在心底酸几句顾效之好命，再编排一番李蕴的无耻，也就罢了。　　可许亭晚不明这其间的是非。　　　　她听了这话，讶异之后，不甘和怨愤替代了她所有的情绪。　　难不成，这顾效之当真不顾云姐姐尸骨未寒，要与这公主另结姻缘吗？　　　　她越想着，心里就越不甘。　　　　就在她将要克制不住心中情绪、咬破下唇时，顾效之退后半步，拉开与李蕴的距离，诚惶诚恐地俯身道：“效之担不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许亭晚松了口气。　　而李蕴不怒反笑，若枝头的桃花颤动般，灼灼耀目。　　　　她笑盈盈地看着顾效之，道：“顾大人反应这么大作甚？本宫又不是要吃了你。”　　　　顾秦氏忙上前，想替儿子说几句好话。　　“公主殿下啊，效之他也是无意的……”可话还没说完，她人就先扑了去。　　　　因她是向李蕴走去的，这一扑，就直直地向李蕴而去。　　眼见得就要摔倒在地了，顾秦氏下意识地伸手一抓。　　“刺啦——”　　　　李蕴那条烟纱散花裙瞬间就被扯出一大条口子来，隐隐露出了裙底的中裤。　　这一次，李蕴面上的笑意彻底消散。　　　　顾秦氏拿着手中那一截裙摆，惊惧地白了脸色。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向李蕴赔罪：“公主殿下，我、我这也不是故意的……”　　　　方才，因为顾效之的大放异彩，顾秦氏在一众命妇里得意洋洋了好一阵，嚣张的模样惹了不少人心中不快。　　此刻，顾秦氏得罪了公主，自然就有了把柄。　　几位夫人就忍不住你唱我和地踩了几句。　　　　顾效之面色铁青，忙向李蕴赔罪。　　　　最后，还是国公夫人亟亟赶过来，让府中婢子带李蕴去厢房换了身衣裳。　　　　许亭晚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下意识弯了唇角。　　她垂首踢脚下碎石，却猛然听见一道声音回旋在头顶：“准头不错。”　　　　一片混杂中，每个人都在自顾自的，所以他这音色低沉的一句话，仅落入了许亭晚的耳中。　　　　这令她不由得一怔，错愕地抬首看他。　　　　他负手而立，目光似落在了远处。　　影影绰绰中，侧颜精雕细琢般的俊美。　　　　他知道……是她将石子飞向顾秦氏腿弯，造成这场混乱的？　　　　许亭晚想到这一点，登时就乱了神。　　　　可李胤之连一点分神的时间都不给她，下一刻就拔脚向歌舞升平的前院走去。　　　　许亭晚为他衣袂带起的风惊动，一愣后，忙跟上他的脚步。　　　　向国公夫人致辞贺喜后，李胤之落座于席上。　　而身为贴身随从的许亭晚，只能站定在他的身后。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席上。　　　　丝竹管弦靡靡，厅中的舞女身姿曼妙，随乐起舞。　　正中的那女子面覆薄纱，露在外边的眸子剔透若琉璃，柔曼藕臂舒展间，水袖如雪萦风，飘忽若仙。　　　　许亭晚身为女子都看得惊艳，可李胤之浅酌杯盏清酒后，只淡淡瞥了一眼。　　神情漠然，毫不在意。　　　　许亭晚微微一怔。　　原来，他不喜欢看舞啊。　　　　眸光流转间，正瞥到被簇拥而来的女子。　　　　是李蕴更衣回席了。　　　　因为是在别家府邸，不会有她的衣衫，所以国公夫人就拿出自家女儿的一套干净衣裙，让她先将就着穿上。　　国公府的小姐不比李蕴艳美张扬，所以衣裙偏淡雅素丽。　　　　李蕴着了缕金撒花缎面的素白窄袖褙子，挽水红披帛，行动间，百褶裙漾开层层粉晕。　　可奇怪的是，她面上覆了薄纱。　　　　待她落座在李胤之旁边，许亭晚才接机打量了一番。　　　　灯影朦胧，芙蓉面被薄纱半掩，压不住其下的艳色。　　　　可许亭晚眼尖，瞅见了她面纱之下，生在雪肌的点点红印。　　　　“斟酒。”正此时，李胤之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许亭晚一怔，忙跪下身去，提酒壶倾倒。　　　　夜风吹过耳畔，也带来他低低的声音。　　若绸缎摩挲过耳廓，使得许亭晚头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