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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天方的光芒已经接近了消逝的尾声。

商队的分批脱离越来越顺畅。

按人头缴纳“赎命之物”本来就是非常值当的买卖，那些半妖也没做什么刁难，基本是给出没坏的武器或者足量的伤药就可以得到放行。早先离开的猎氏发出的安全讯号更是给众人吃了定心丸，因为观望或犹疑导致的举止迟缓都被消除。

到了此时，还未离开的人只剩下十来个。

大掌柜也留到了最后，但他为了分摊风险，也为了避免一些人的恶意揣测，还是将商队的护卫打散成了几拨，护着还能保留的车驾货物先行离开，并约定了汇合地点。

方亦会留到最后，并不让大掌柜觉得意外，但是他瞧见大胡子找上方亦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陷入古怪的僵持，就意识到了不妥。

以他这个年纪、阅历的精明敏锐，不难觉察出某些异常——那几个仍旧留下的猎氏神情阴沉，却不是忧惧之类的情绪——只怕是要见血的前兆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大掌柜的稳重性情使然，先向身边几名准备在最后一批离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们进入戒备状态后，才出声唤道。

“亦儿，我们该走了。”

方亦对这称呼并不习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大胡子颇为紧绷，下意识认为到了抉择之际，不自觉要将那把逆刃弯刀抽出来。

对于这种攻击性的举动，方亦倒是极为敏锐的。他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却仍旧先了一步近身，把大胡子握刀的手按住推了回去。

“别乱来，我答应帮忙。”

方亦低声留下一句，绕过挡路的大胡子，朝着大掌柜走了过去。

留在原地的大胡子惊诧失神，握刀的手上冷汗淋淋，已经没了再抽出来的胆气。刚才那下自己先发而动，却还是被轻易拿住，这其中体现出的实力差距，比他所预想的还要大上许多，何止是够分一次生死……还谈什么威胁。

另一边，方亦走到大掌柜身前，在对方问询的目光中，先是摇头表示没什么事，又神色严肃地开口道：“容叔，我们得分开走……”

大掌柜皱了皱眉，但没有出言打断，只是挥了挥手、吩咐身边的几名护卫先去做离开的准备后，才转回头等着方亦继续说下去。

“我有点事要办，可能会跟这些半妖再起冲突，所以容叔你路上别耽搁，那些货如果不是非常重要，能丢就丢了吧，尽快拉开距离。”

“非办不可的事？”大掌柜问，却是意在提醒方亦要慎重决定。

“恩，我考虑过的。”方亦利落地答道。

大掌柜只沉吟了一下，便点点头说道：“我会安排人在边关等你一些天……如果赶不上，那就直接到驰州的地界，通过容氏的商铺来找我。先前给你的铁牌信物可别丢了，我会交代人打通边境关隘。”

“多谢容叔，我记下了。”

方亦应了声后，便见大掌柜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招呼护卫，领了最后两辆车驾离开。

至此，还留在包围圈中的，只剩下方亦和大胡子那边六人。

半妖的数量也一直在相应减少，那些商队释放的半妖货品们早已被优先安排离开，为了护卫它们就分走了不少半妖人手；其他的半妖在随后也开始有序地撤离此地，只相应地保持了对商队余众足够的压制战力。

方亦靠近大胡子那几人，没好气地问道：“说吧，怎么打算？别告诉我你们没想过……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换成石头摆在脖子上。”

几名猎氏面面相觑对望了半天，在大胡子疯狂以眼色示意下，终于有其中一名箭手特长的瘦高个，犹豫着站了出来发表意见。

“我们……我们就假装对那狼女动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声东击西，配合老刀干掉那个鸟头……最后，各凭本事逃命？”

看看其他几人那抽搐的神情，就知道这主意的不靠谱程度，只比没有主意好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大胡子已经偷眼看向方亦的脸色，并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方亦心中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所以倒也谈不上多么失望。只不过，比较尴尬的地方在于：他心中真实的打算和这家伙所说的其实也差不多……但这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算了，就没指望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我只是想让你们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现在至少都想过这事情有多不靠谱了吧，你们真的还打算继续干？”

方亦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又补了一句：“老实说，那狼女应该很难对付。哪怕单挑的局面，我估计胜算都只有五成而已。”

大胡子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还有冷汗的残留痕迹。之前被实力差距压制的一幕仍旧刻在眼前，他心中自然认为方亦这话是为了推脱，颇有些气恼。

“哼，你那叔叔已经走远了。你如果真不愿意帮忙，那现在离开，我们也留不住你，就别再说这些废话了……”大胡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其他猎氏觉察大胡子的口气不妥，忙将他推到后头，又纷纷出言补牢安抚方亦。

“别跟这货计较。”

“就是，他光长胡子不长脑子。”

“没错，不是一天两天了。”

方亦无所谓地耸耸肩，认真地重复道：“我没开玩笑，这事的结果再好，也就是少死几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