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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带着疑惑看向莫老问道：“夜潮……这个说法是天方之域的？那些黑海之地的蒙民部落、还有猎氏，不都是将这个状况称为妖魔潮的么？”

其实方亦真正想问的是，依照这个世界不见日月星辰的状况，“夜”的概念，是否和他认知中的那个常规意义一致？

莫老耷拉着眼睑，用苍老沙哑的声音缓慢作出了回答。

“此乃知晓真相的说法，不同的称呼体现了对因果、主次的认知之别……实际上，乃是夜云带来了妖魔，而非妖魔引来夜云。”

不知道是不是方亦的错觉，莫老的形态比起之前，似乎正不断古怪地衰败下去。

如果分成内外两个部分来看。先前，他的内在生机充沛、远超外表；而如今，仿佛有一个空洞从内而外，将精气神从这个不知道真实身份、年纪的躯体中逐渐掏空。

从方亦皱起的眉头中察觉到了什么，莫老摇了摇头，把手中摩挲已久的一片草叶放进嘴里，像个没牙的老人那样，抿嘴嘬磨着。

配合着火堆的微暖余光，丝毫看不出之前那个有着附身、吸血等诡异手段的神秘身影，反倒真像是个行将就木的慈祥老者，正颤巍巍地说些念念不忘的回忆故事。

“妖魔潮……哼，妖魔不计其数、种类繁多，可为何却只能和人类、天神同等并称？它们又为何，要冲击那块并不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

念叨停了片刻，莫老突然声调一高，喊道：“小子，你且说说看，这是为何？”

又冷又困的方亦正费劲添火，没怎么注意听前面几句意味不明的抱怨。不料对面这老家伙突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卷了进去，瞬间有种打瞌睡被抓包提问的感觉。

“报告，这题我、咳咳……你个大爷的，怨气这么重，就不怕让我误会你是个妖魔？再说了，天黑着呢，这是睡觉时间，你声音放轻点，别吵醒花花草草的。”

回忆起蚀客培训期间的课业，方亦很是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清醒了过来。他气恼地把话题堵住，毫不留情地丢了回去。

莫老想必从未见过如此不配合的混小子，瞪着眼睛、神色恼怒，若有胡子，想必已经吹起来了。方亦丝毫不怵，手上继续添火，挑着眉毛用“你能拿我怎样”的气魄接招。

脸色几度变化之后，莫老像被不成器晚辈气到的老人那样，叹气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你小子何来这般、这般硬气……但既然你并非蠢货，那便是真有凭仗，老夫下注的把握也就更大了。也许同其他分体相比，老夫不过是个偏安一偶，找些不成材的人选进行借贷维生的胆小鬼……”

莫老停顿了下，瞥了方亦一眼，似乎想听到一些安慰。

方亦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的标准答案是“您不必妄自菲薄”这一类，但他的真实想法是：这种刻意自谦的话说出来，基本有九成就是真相，后面通常还要跟一句“但是”，诈唬谁呢……没有出声讥讽落井下石，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说好话之类的，不存在！互相又不是很熟，前不久刚动过手呢。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好在莫老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用衰弱老者常有的闭目调息将这一段翻了过去。

只听他继续说道：“老夫自问辨识贤愚，还有几分心得。你这后生狂徒，虽非妖魔，却与昆吾山巅那些自称天神的道士绝不同路，以后必有冲突。且记住，你能杀得妖魔，就能杀得天神。不过都是一体一魄的血肉躯壳罢了！”

这番话里有诸多诡异疑点，方亦听得眉头大皱，正想发问，心头忽生警兆。

“放开心神，老夫送你一场造化！”一个威武洪亮之声大喝。

老者的身形化作灰雾，以迅如狂风的姿态，扫灭了火堆，扑向了方亦。

咦！传、传功？方亦不禁愣神，反应都满了半拍。

某种古老陈旧而哀伤的心绪，向着他传递了过来，似乎在诉说着历经千百年的悲凉宿命……若是些文人骚客得之，只怕定要作出好几首传世绝唱才能抒发。

不得不说，这莫老的手段确实有些门道。

收纳那股带着繁杂资讯的庞大量子力时，方亦在开启蚀之钥多层级防护的情况下，心思都还是莫名有些受到感触、动摇。

不过，等到程序化心智也被激活，接下来的感觉，就仿佛被人掰着眼皮，强制看完一大段煽情镜头集锦，并要求落泪一样——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呵欠。

最终，将莫老“传功”带来的量子力审核收纳完毕后，“蚀之钥”所反馈的结果倒是十分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