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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无谓的公德心处理了火堆，辨明方向，方亦继续朝着边关前行。

……

也许是逐渐靠近了天方之域的缘故，方亦在途中感觉到的“人迹”越来越重。

和大多数位面一样，这个世界的“人类”同样是那种“唯我”存在感极强的生物。大量破坏性的痕迹，被无意识地留在他们所经过的地方。

甚至有两次，方亦远远地觉察到了另外一些穿行黑海的旅人行踪。但是，对方表露出的行色匆忙，不用照面都能感受到；加上他们的移动去向，和方亦想要最快速度抵达边关的路线有不小的偏差，他也就没有试图追上去接触。

不过，在距离边关大约还有两天半路程的时候，方亦还是碰上了一支颇为特别的队伍——进行毕业游历的州学师生九人。

说起来，方亦之前还假冒过对方中的一员，真是缘分。

这支游历队伍来自齐国润州，师长两名，皆是矍铄的男性老者；吏生七名，四男三女，年纪都比方亦略轻。

双方的相遇过程有些喜感。

当时方亦正满心烦躁地赶路，嘴上抱怨那“莫老”应该多陪着唠嗑两天解解闷，也好度过这旅途中的寂寞无聊。

然后，浑浑噩噩的跋涉状态，被一阵凌乱衰弱的蹄声打破了。

仔细分辨，其中还有错杂的脚步追赶声、着急的呼喝催促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追猎一头已经负伤的野兽。可不论是蒙民还是猎氏，都不至于闹出这么业余的声响骚动才对。

方亦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查看，那声响恰好就朝他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

片刻后，一头可怜的“肥罗”——鸟头猪身的妖兽，身上浅浅地插着两三根箭矢，慌不择路地从方亦右前方小坡上的树丛钻出。

踩空的蹄子抗拒地拨动几下后，带着肥硕的身躯沿突兀的斜坡摔了下来，骨碌碌地翻滚到方亦脚边，奄奄一息地躺下了……跟专程送上门似的。

紧随其后的是几名青春靓丽的男女，以非常愚蠢的姿势：一手提着精致的实木短弓、一手抓着箭矢，气喘吁吁地追着冲了出来。

在斜坡处，当先一人同样没有注意脚下，转眼步了那肥罗的后尘，滚了个灰头土脸；紧跟的两人本来已经艰难地刹住脚步，却被更后面的同伴撞上，身不由己地摔了下来，同样丑态百出。

那些个抓在手里的箭头，在细皮嫩肉的围剿下艰难地左闪右躲，看得方亦这旁观者都有点心惊胆战。结果它们居然还真的逃出生天，愣是一点也没挂上彩……让人不信这世界有天神庇佑都不行啊。

剩下幸免于难的四个人里，三个是跑得慢的女孩子，一个是有些瘦弱秀气的少年。

那三个女孩子生得温婉柔软，看见同伴的惨状后，半是担心、半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地咋呼了几声。然后就匆忙从斜坡上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去帮扶摔得晕头转向的三人。

而那个少年则警惕地在坡上停住，扫了几眼方亦和他脚下半死不活的肥罗，接着耍了个不太熟练的步法，从坡上连蹦带跳地落了下来……

连蹦带跳的描述可能有点过分，对方的姿态还是比较讲究的，好看、优雅有格调。

方亦得承认自己做不到那样，不过他本能地在心里模拟了下抢攻的情景：飞跃半空锤爆对方的脑袋后，应该还能帮对方提前一秒着陆……

打住打住！对面那些处于变声尾期的嗓音提醒了下方亦，这种念头有点过分了。

“你是什么人？那是我们的猎物。”刚刚在幻想中被凶残爆头的可怜孩子质问道。

方亦回过神来，只见那少年做出防备的姿态，护住身后的几名同伴，看起来很有些独扛大局的风范。只是这话里的底气有些发虚，其余几人一听，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嚣张跋扈的歹人，要抢他们费力猎到的肥罗。

顿时只见，其余几人顾不得检查摔伤严不严重，齐齐望了过来；就连前面摔得最狠的那个都硬气地爬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那少年身后站好以助声威。

十几道目光刷刷刷地朝这边刮过来，对着方亦猛戳，眼神里透着愤慨。

“那上面的箭可以作证，那头肥罗妖兽是我们猎到的。”

“没错，我们追了一路的，快还过来。”

“跟你讲道理是礼貌，你、你要是不听，别怪我们不客气的。”

对方七嘴八舌地朝着方亦虚张声势，听得他脸皮抽搐。

半句话还没出口就特么被定性成反派了？虽然没被人夸过容貌出众，但也不至于卖相有这么差吧？

方亦挑了挑眉毛，低头看了身上几眼，手又在脸上一抹……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衣物破烂、上面还残留着那天和半妖缠斗的血迹，再加上这几天没找到水源，蓬头垢面、脏不拉几……可想而知，这幅形象看起来，应该真的不像什么正经人。

那名少年看见同伴都来声援自己，意识到是自己露怯让他们误会了，脸上不免有些害臊……终究是没存什么坏心眼，怕真冤枉了方亦、闹出冲突害了人，他忙开口解释。

“没事没事，其实我就是看他、看他一副饥渴落魄的样子，提醒他一下。免得他一时昏头，恶向胆边生……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下其他几名同伴不由得脸一红，戳着那少年小声埋怨起来。

“哎呀，被你弄得，我还以为他干了什么意图不轨的举动呢。”一个女孩子羞恼道。

“就是呀，害我屁股磨破了都没管，就硬撑着过来挺你的。”摔得最重那少年苦着脸。

“噫——不、不要脸。”另一个女孩骂了声。

“什么不要脸呀，屁股磨破了不要脸？”少年不高兴了。

“你还说！”

“都别吵啦，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一个老成少年劝阻道。

被埋怨的少年弱弱地插嘴申辩了句：“我、我是看他身上好像带血，有点紧张……”

“啊，好像真的是血……”有眼尖的惊呼。

“我也看到了，好、好多——”最后一个女孩子抽了口凉气。

“是吧是吧，我就是小心了点。”被埋怨的少年反而高兴起来。

方亦哭笑不得地被干晾着，看这群没见过风浪的“小朋友”在那耍宝。估计对面一时半会是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对付自己了，他无奈地“咳”了两声，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我说……”

回忆了下自己目前的设定后，方亦开口，打算把课间玩闹般的局面控制一下。

没等完全付诸行动，他突然瞥见脚边那头肥罗眼皮翻了翻、悠悠地醒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