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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思考那0、1字符涵义的众人也陆续放弃，又将目光投向卢老，静待下文。

“后来……我的恩师博明先生，向前一步，踏入了那边界之外，竟然……”

卢老不自觉发了个抖，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围，才又说道。

“竟然如同一滴墨渍落入江海，瞬间化作了无穷字符的一部分！幸好只是一息之后，一息之后他便退了回来，恢复如常。”

最后一句，卢老的语速有些快，像是急着说完般。仿佛稍有耽搁就会万劫不复，可见当时的景象给他造成多么惊骇的记忆烙印。

尽管卢老没有多作描述，但是博明先生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作字符，这匪夷所思的情形也让聆听诸人都感觉微微发寒，更有某种不敢细想的畏惧。

“那老师您也进去了？”一名少年带着点紧张问道。

卢老摇了摇头，神情无比复杂，遗憾和庆幸对半，夹杂了怀疑、恐惧等等。

“老夫当时本有意尝试，但博明先生出来之后，将我们几名弟子拦下了，神情严厉地催促我们返程……我们询问他踏入那奇景之中的感受时，他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个词——‘虚妄’，便闭口不言了。”

“咦？意思是那奇景只是一片幻境吗？”，原本托腮瞪眼紧张听着的一名少女，忍不住有些失望插嘴道。

“不可能吧，博明先生位列三公，方术至少也达到上仙之境，如果说还有他也破解不了的幻境，难不成是天神的布置？”

“也有可能是传说中千年一出的‘天魔’呀。”

“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呢。”

几名少年对于博明先生那个回答，都觉得有些不尽兴，不免自己添加了许多联想设定。

那边王老倒是皱着眉头看了卢老两眼后，陷入沉思。显然他有一些不同的猜测，但是没有打算说出来，至少没打算在学生和方亦面前说出来。

只有身为蚀客的方亦，对卢老的描述有清晰的认知。

博明先生口中“虚妄”所指的，只怕是接触“未尽之地”的法则后，领悟到了自身的存在形态——基于真实界的“眠者意识”，经由混沌算法所诞生的一个单位。

方亦不免有些惊叹……

未尽之地，其本质是还未规则化的数据流，而贸然进入数据流中的后果，极其可怕。

那是极其磅礴的内容灌输！存储容量都是之后的问题，那个当下的关键在于数据接收。

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是一处河道突然遭遇山洪暴发，下游是否会被淹没另说，最先迎来的问题是——河道还能不能存在？

面对那种数据流冲刷，个体意识稍有不慎，就可能立即失去自我。唯有不拘泥于眼底所见的常态，对无穷广阔、变幻不绝的未知宇宙有充分的预期，才能幸免。

如方亦这样的蚀客，定位登入各个位面的时候，都需要经历类似的过程；但就算在“蚀之钥”的“圣贤级”智能辅助之下，也难说是万无一失。

所以在他看来，那位博明先生经历了混沌的冲刷，竟然还能维持神智、全身而退，其所拥有的意志和见识气度，真的是值得万分钦佩！

“是不是幻境，老夫也不知道……”

卢老目光空洞，神情之中浮现痛苦、不忍。

“我们返程途中，几名弟子禁不住猜测、争辩那奇景所代表的意义。性情急切的两人甚至对阻止我们进入奇景的先生多有怨言，气得老夫与另一人忍不住和他们动起手来……然而以往温厚敏锐的博明先生却无动于衷，丝毫不做调解开导……”

“他仿佛换了一个人般，似乎对所有一切都不愿再关注……那种状态既像是失魂落魄，又恍若意兴阑珊，老夫只在那些‘黑玉’成瘾的人身上见过，可恩师他那般的天纵人物，究竟是察觉了什么才会那般失态……”

摇了摇头，老人的声音哑了几分。

“后来，四名弟子中，那两人不顾恩师劝阻，与我们分道扬镳，意图重返那处奇景之地，却再也没有回来……”

卢老叹了一声，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学生，最后落到了方亦身上。

方亦见那卢老再次不经意间望向自己，越发觉得困惑，突然又觉察到些许不对。

之前众人聊天，所讲的是由肥罗装死所引出的趣事。虽然几名少年搞了个小插曲，让方亦不免产生一些冷落隔阂感，卢老顾及他的感受有心拉回话题，但也不太应该完全背离当时的闲适氛围，突兀跳转到讲述这种让人情绪低落的事情……

以卢老的心性修养，他会犯这种“不合时宜”的错误？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方亦回望对方，试图从老人的眼神中分辨情绪、找到线索。但卢老的视线似乎只是无意的停顿，很快转开了，口中又继续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