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移花接木逆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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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第三日楚海的病情继续好转,眼见就要痊愈。第四天上,清晨赵绣迷迷糊糊地在榻上躺在,忽地听楚海在那边大叫一声,接着喷出数口血来。赵绣心乱如麻,掏出手帕为楚海擦拭,只见雪白的手帕瞬间染得殷红,竟是鲜血。要是重伤之人,吐出淤血或许会有助伤情,但若吐出鲜血,则是大凶,性命堪忧。何况是鲜血狂喷,如同血雨?
苏神医闻讯赶来,见此情势大惊:“此毒我已解得十之八九,为何忽地攻心?”右手挥动如风,连点楚海胸口七处穴道,楚海一声闷哼,昏了过去,但嘴角也不再流血了。右手边小童从手捧木盒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拔出塞子,倒三粒黑色药丸在掌心,递给苏神医。苏神医右手不知怎么捏了几下,楚海紧闭的牙关立时松开,苏神医便趁势将药丸送入。
药丸入口,楚海形式登时缓和,不再咳嗽吐血,安静地睡下了。
苏神医沉声道:“我方才给他服下的是‘清心丹’,只有止痛之效,却并不能治病。”赵绣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拜倒在地:“请神医千万救他性命!”
苏神医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缓缓说道:“我平生最喜治奇毒怪病,愈是奇特,我愈是欢喜。这小子所中之毒,确是我生平第一次遇见,若非如此,岂能相助?一时忍耐不住,在你回庄之前,便已开始为他解毒了。”
苏神医顿了一顿,继续道:“这毒所奇特之处,在于我每日前来,号得的脉象皆不同。一副药下去,犹如泥牛入海,完全不见踪影。我检索医书,沉思良久,才悟到此乃多种毒物复合交错,混杂在一起,不可心急,需一种一种医治。想明白此节,我便已猜出他所中毒物为何。这三日我每日给他开不同的药方,每日除去一种毒物,到得今日,应该全部拔除,静养痊愈,怎会如此?真是奇哉怪也。”他捋着花白的长须,在屋中缓缓地兜着圈子,想是在沉思。
赵绣大着胆子问道:“苏神医,你所猜的几种毒物为何?”苏神医怔了一下,说道:“岂能有错?龙涎、虎骨、忘忧草,便是这三种了。这三种材料本身并无毒性,各自混合交错,可抵砒霜。”赵绣惊道:“苏神医的确猜中,但除了这三种之外,下毒之人说还有一味黄花!”
苏神医原本提起一点兴趣,听到黄花二字,索然无味道:“黄花并非毒物,与这三种也毫无联动。想是那人故意说来,混淆视听之用。”赵绣原本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若是苏神医都无计可施,那么天下还有谁能救得楚海性命?
忽听“啪”地一声脆响,只见苏神医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苏神医恍如不觉,回头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花?”赵绣小心翼翼地答道:“黄花?”苏神医抚掌笑道:“是了!是了!终于知道此中缘由了!”屋中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何意,苏神医自己却大喜过望,径直跑出兰心厅去了。
赵绣和四名小童连忙跟上。只见苏神医来到院中,所立之处,正是那株‘伤美人’红花之前。赵绣知道医学中原有“以毒攻毒”之法,前些日子听苏神医说过此花剧毒,难道能救得楚海性命?
只听苏神医缓缓道:“下毒之人可谓是我平生仅见。不但手法奇特,最难得的是工于心计。他所下四种粉末,其中龙涎、虎骨、忘忧草三种可以互相作用,化生多种剧毒,寻常大夫已经难以应付,然而这却只是他诡计的第一步罢了。我推断出此三种材料,便开始下药医治,却正好坠入彀中。他所下的第四种草药黄花,我第一日便已察觉,但黄花于人无害,亦与此毒无甚么化生之毒,因此我并未放在心上。”长叹一口气,道:“今日又听女娃儿提醒这黄花,我猛地想起,这黄花虽与原本毒物无甚么反应,但是与我今日所开解毒之物紫珠叶却是大冲,二者相合,乃是剧毒!”
赵绣听到此处,几欲吐血。眼见楚海即将痊愈,没想到竟然出此大错。苏神医缓缓道:“此人当真工于心计,下毒之时竟然已经算到了解法,并且以此做文章!前两日我开的药是解另外两种毒,未用紫珠叶,因此无事。如今小子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至极,若非他内功扎实,这第二次的剧毒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赵绣拜倒在地,泪眼向告:“既知病因,还请前辈救他性命!”苏神医摆摆手命赵绣起来,说道:“此毒毒性极猛,而且他元气未复,体内毫无险阻,毒性径直攻心,已非寻常药物可救。唯有以毒攻毒,将这株天下至毒‘伤美人’大红花喂他服下,方有一线生机。我会另下几味药材,护住他的心脉……”
赵绣喜道:“如此便可治愈?”
苏神医冷冷道:“若是抵御得住,尚有希望痊愈;若是抵御不住时,顷刻便死。你可愿意一试?”
赵绣知道此刻楚海命悬一线,不能再犹豫不决,垂头道:“事已至此,只能冒险一搏。请前辈便依此法医治罢。”
却听身后几声“扑通”响起,四名小童齐齐地跪在地上,急道:“师父,不可啊!”
却见苏神医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向‘伤美人’,苍凉地大笑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嘿,嘿,伤美人,伤美人!”伸出右手摘下这朵血红色大花,昂首阔步,回大堂去了。四名小童恨恨地瞪了赵绣一眼,紧紧地随着苏神医去了。
这夜楚海因为服下了苏神医的“清心丹”,倒是睡得安稳。赵绣则翻来覆去,难以睡着。
终于捱到了清晨,赵绣揉揉睡眼,爬起身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只见院中长袍大袖,正是苏神医带着两位小童前来。一童手中捧着一壶煎好的药,另一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苏神医得意地微笑道:“此次亦是老朽第一次熬制‘伤美人’,没想到此间竟有如此乐趣。各种护心草药已加进其中,喝下此药,之后便要看这小子造化了。”一挥手,左手边小童上前,从木盒中取出几粒不同颜色的药丸,给楚海服下。接着右手旁小童端来汤药,放在一个滚烫的砂锅之中,显是刚刚煎好。
掀开砂锅盖子,只见里面汤药殷红如血。赵绣心中害怕,但此刻不能退缩,拿出小勺小碗,一点点给楚海吹凉服下。第一勺刚刚喂下,楚海便立时醒转,喷出一口鲜血来。赵绣肩头衣衫被血染红,茫然无措,看向苏神医。
苏神医叹道:“这‘伤美人’熬成的汤药,每一口恐怕都如火烧刀绞。为救他性命,你就继续喂吧。”说罢点了楚海几处不甚紧要的穴道,防止他昏迷之际胡乱挥动手臂,打翻汤药。以楚海现在的身体虚弱程度,若是点他些重穴,恐怕直接就要出人命了。
赵绣终于狠下心来,不管楚海如何呕血、挣扎、呼号,一勺一勺地将‘伤美人’的汤药喂给楚海。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一小碗汤药全部喂光。
楚海早就不再挣扎,昏死过去了。赵绣紧紧地握着楚海的手,盯着他看。却听苏神医笑道:“这小子的命的确够硬!喝了此药,没有即刻暴毙,想来已有七成把握。过了今夜子时,他便算活了。此后静养一月,便即痊愈如初。”说罢,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