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黑暗侵袭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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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背擦擦汗,抬起头,对坐在田垄的女儿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女孩似乎从来不会笑,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算是对父亲的回应。
女孩会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帮助家人,但是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这种能力,一方面是因为父母的叮嘱,另一方面她也极聪明早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纸包不住火,直到有一天,麻烦还是来了。
有一年的秋天,她正在树荫下无聊地看蚂蚁,先天敏锐的耳朵却听到一段对话。
“老哥,真有你的,没想到中间还能有这办法。”
“是啊,老弟,你第一次来,所以老哥我要多给你指指路,照顾照顾你,有钱大家一起赚。”
“可是,这里毕竟是艾欧尼亚,万一被人发现……”
“是艾欧尼亚不假,但是这个村子我都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底细我完全了解,都是一群没出息没能耐的大老粗。我给你说啊老弟,我的这种秤,他拿的一斤,在我这里只有八两,我都在这村子里收了八年的粮食了,这里的傻子就是这么信我。从未怀疑,这虽然发不了什么大财……”
少女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是一个高大的胖子在眉飞色舞地说话,心里有些不喜,这胖子她见过,去年前年都来过家里收粮食,走后吃饭的时候父母还谈论说这个胖子面相忠厚,是个信得过的好人,却没想到他不仅玩猫腻,而且言语之间对村落的人这么鄙夷瞧不起。
一瞬间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破坏欲望,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动念头,眼前的胖子就会立刻四肢分离,血肉横飞。
但是她也明白如果真的这么做,会给男人和女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女孩能清醒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光明的时候,她把一个老女人的两根手指给齐齐削断,似乎就给家人带来了不小麻烦,因而她在此之后,一直在收敛着体内的能量和心中的破坏欲望,虽然这股能量越来越强大,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她瘦小的身体,虽然这股毁灭破坏的欲念也越来越汹涌,但她依然能控制得很好。
她心里盘算,干脆想办法把父母应该得到的准数给弄回来就行。
她不再看蚂蚁,默默起身,回到院里,冷漠的眼神百无聊赖望着门前的槐树,默默等着胖子来收粮食的那一刻……
父亲吃力地扛着一袋袋粮食,“豁哗!”的一声放在了秤上。
胖子露出忠厚友善的笑容,手里拿着笔和小本,嘴巴边报数边套近乎:
“老哥不急的,真不行休息一下,加六十八斤,共三百五十二斤!嗯,小姑娘挺漂亮,就是头发怎么回事,我下次可以给她带点皮城的高科技——海克斯乌黑洗发水,嗯,说不定就能……加七十三斤,共四百三十五斤!……”
最后,胖子称了四千三百二十七斤粮食,按照市价一银轮二十一斤来换算,从手里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二百零六个银轮给了男人。
男人笑呵呵地拿着一个铜瓮用来借钱,他喜欢银轮倒入铜瓮的哗啦叮咚,感觉这悦耳的声音能让老婆和孩子今后的生活更美好。
而此时的小女孩则在脑子里算着:实际上,他们拿走了五千四百零九斤的粮食,男人应该拿到二百五十七个银轮。
她低着头,走到胖子身前不远处,望着他脚下的钱袋,他现在正在指挥手下的人搬粮食,一只脚踩在钱袋上。
小女孩调动起体内的暗黑能量,竟然巧妙地在钱袋里面形成了一道微型黑色旋涡,这道黑色旋涡不多不少,吞噬掉五十一个银轮,然后化作一道暗黑法球在袋子中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她瘦小身子的背后。
“好了,老哥,我走了,明年再来。”胖子露出亲切和蔼的笑容。
“再见了朋友,明年可以更早些来,让你尝尝我们汰伦特产的回力果。”男人露出憨厚友好的笑容。
“一定,一定。”胖子拿起手上的钱袋,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这钱分量不对劲。”
言毕,他打开袋子数了起来,数完神色奇怪地说:“老哥,我在你这里没了五十个银轮。是不是落在你这边哪里了?”
小女孩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精明敏感,她靠近墙壁,用身子挡住背后身下的五十一个银轮。
男人和胖子在院子里到处查看着,却一直没有收获。
胖子注意打了小女孩。
她神色如常,看不到任何紧张,但是坐姿古怪,身子有点歪,双腿岔开,好像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一定有古怪!
胖子心里暗骂了一句,走到她面前,陪着笑脸:“小美女,身子挪一下,我找东西。”
她一动不动,只是漠然地看着胖子。
男人也注意到了眼前的状况,走到女儿面前,说:“辛德拉,来,我的乖女儿,叔叔在找东西,你配合一下。”
辛德拉依然一动不动。
男人心里叹了口气,走到女孩身前,将她抱在怀里。
地上传来钱币的碰撞摩擦的清脆叮咚的响声。
胖子心中不爽,脸上却挂着笑说道:“哎呀,太好了,终于找到了,老哥,我这就走了。”
“他用的秤有问题,原本一斤的在他这里只有八两。”
胖子臃肿硕大的背影僵住了。
他转过脸,没有了一贯的憨厚笑容,神色古怪地对男人说:“这孩子拿我的钱,我不仅不追究,还给你们台阶下,做得够仁义了吧?现在倒好,反而要反咬了?血口喷人了?!”
“兄弟,你听我说,我这闺女有时候想法古怪,容易让人误会……”男人将辛德拉放下,走到胖子跟前,好言相劝。
“谁TM跟你是兄弟?你们这群乡巴佬!”胖子被戳破了伎俩,恼羞成怒:“我大老远地千山万水赶来给你们送钱,真心拿你们当朋友,你这孩子仗着有点异能,偷我?我估计中间也少不了你的出谋划策吧?贼她爹?”
胖子拖着肥硕的身躯,在院子里来回踱着,又开动伶牙俐齿:“孩子有这种本领是好事,可是你们却让她做这种事情,真是令人气愤,太可耻了。”胖子的表情一身正气,又很愤怒,不明真相的人还真觉得他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好人——只有演得够逼真,够义愤填膺,才越能说明这女孩刚才是再说大胡话,自己多年来的摇钱树,不能被这区区一个个小屁孩给砍掉。
胖子心里打着算盘,这次必须忽悠过去,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这家收粮食就行……这个死小孩还真是麻烦。
男人慌忙走到家里的储藏室,又搬出来两筐粮食,摆在胖子面前,陪笑道:“兄弟,这真不是我的主意,孩子还小有些不懂事,想法可能会产生一些误会,孩子其实也是个好孩子……这两筐算是我代孩子给你赔罪。”
胖子冷哼一声:“搬走。”
他转身而去,走路姿势风风火火。
望着这道风风火火的背影,辛德拉一瞬间脑海里产生了很多想法、画面和声音。
“他拿的一斤,再我这里只有八两,我都在这村子里收了八年的粮食了……”
“这里的傻子就是这么信我……”
“兄弟,这真不是我的主意,孩子还小有些不懂事……”
“你这孩子仗着有点异能,偷我?我估计中间也少不了你的出谋划策吧?贼她爹?”
错的明明是他。
为什么男人要道歉,还要给他粮食?
为什么这头肥猪还这么理直气壮,骂我们,少给钱,现在还要多拿走两筐粮食?
错的是我吗?
不对!
我没错!
一股冰冷的煞意出现在她原本漠然的脸庞,她死死盯着胖子大摇大摆的背影,多年来被自己极力克制的暗黑力量以及毁灭欲望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啪!哗啦!
胖子没有四肢分离,而是毁灭得更彻底,一瞬间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炸开,像是撑破的气泡,向四周炸射出大滩血水、肉沫、骨渣和衣屑。
跟胖子同行的一个黄脸汉子瑟瑟发抖,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胖子的血水,身子瘫软在地上。
女孩的父亲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多年来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后的宁静生活该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