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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萧府府外，白玉搀扶着萧妍曦站在门口，看着那一辆辆马车的离去，随即叹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昨日醒来了，不然就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再次的见到妹妹了。

“她走了。”萧明睿从萧妍曦的背后出现。

“是啊，他们走了。”萧妍曦转身离开了。

萧明睿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跟了上去。

听雨轩里面，白玉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萧妍曦，又倒了一杯给萧明睿，然后往后面移去，萧妍曦端起茶杯，吹了两下，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第二日就报了官，第五日尸体浮上来才被找到，经查证，是踩塌了石头一不小心坠落山崖撞到石头而掉入池塘中死的，听说，这江南城里的百姓听到那消息之后，有些人还特意放了鞭炮。”说着，萧明睿摇摇头，同时眼里带着些戾气，父亲大人为官清正廉洁，却被这鼠辈玷污了名声。

萧妍曦看着萧明睿眸子转了转，沉声道：“哥哥既然在这里，那不如就替父亲大人好好整顿族里的子弟，免得以后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总打着我们这一宗的行头，到时候要是真闹出了什么事，可不得了。”

萧明睿猛的抬头，那脖子处发出骨节咔嚓的清脆声，他尴尬的笑了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才道：“妹妹，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代表父亲大人，哪怕是得到父亲大人的认可，况且，我并没有带父亲大人的命令来，所以族中长老也不会听我这个小辈所说，妹妹，你多虑了。”

萧妍曦取过茶壶，倒出里面的茶叶，白玉接过。“去采一些新鲜的梅花来。”

风吹动帘幕，带动着冷人的气息，原先过年还热闹的亭子此时此刻就剩下两个人，周围寂静一片，萧妍曦起身走到栏杆边，坐下，闭上眼睛，“大哥，你是长子。”

“长子又如何？”

“长子啊！”萧妍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大哥，府里可没有嫡子。”

萧明睿的眸子骤然睁大，随即恢复正常，他有些不懂这个大妹妹的意思。“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萧妍曦感觉着风向，发丝被风偶尔吹过脸上，有时风也从脚尖而过，就像池塘里的落叶一样，无论它在水上飘了多久可终究会沉落。“大哥知道，我那已逝的母亲性格温和，不争不抢，是世家里难得的主母，所以……她才死了。”

萧妍曦的声音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萧明睿有些吃惊，要说已逝的那位主母，最伤心的应该就是这位大妹妹了，如今提起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看不透她脸上的表情，记得，昏迷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大哥……你要想清楚！”萧妍曦见萧明睿脸上出现飘忽不定的表情，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小嘴张开道：“就算没有父亲大人的指令，但是也可跟族中长老提示一二，免得他们犯更严重的错误，我们都同属一宗，要是以后出了什么岔子，怪的可都是我们这一宗，哥哥，妹妹我和老夫人，都在你后面呢！”

萧明睿仔细推敲了一下，才问道：“妹妹今日这样做，可有什么事？”

萧妍曦自嘲的笑了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他是把自己归于那一类人了，不过，想错了。“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人不顺眼了，而已。”

冷风再次吹来，白玉捧着托盘稳稳的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眼睛平视前方，手脚规范的就像有一根笔直的量尺为她束缚一样，远处的苏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云寺，建立在南山山脚的一座寺庙，很大，院里的僧人就有五百人，年轻的僧侣基本上都是孤儿，这寺庙也很奇怪，总有那么一两条寺律跟别的寺庙不同，第一，凡是在庙里二十岁的僧侣，都要出去游走，期限不限，第二，庙里的僧人不许超过五百人，也不许少于五百人，若是多了，立即把需要游走的僧侣调走出去，若是少了，便把在外游历的僧侣召唤回来，第三，允许佛门弟子还俗。

这最后一条可是稀奇了，基本上所有的寺庙都不许弟子还俗，而这个想还俗就能还俗，只因当初创建这座寺庙的高僧，原本就是俗世弟子，而且多次破戒，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竟大彻大悟，把所有的家财全部用来建白云寺，并道：佛门的弟子也是世间俗世之人，不可能免俗，而我则是更俗之人，我多次破戒，而恩师依旧收留，佛门的心胸之大，让我羞愧，故此我定下寺规，凡是想入俗的弟子都可以还俗，若想在回来，寺庙依旧欢迎。

白云寺门前，一辆马车停靠在旁边，一个白衣粉面的公子从车上跳了下来，萧明睿走到她旁边，道：“第一次来这里，倒是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萧妍曦点头，是啊，此处树木葱茏，基本每隔几步便有一棵大树，都是每年寺庙里的僧人从山上寻树苗然后移栽到外面的，可谓是别具匠心。“我们走吧！”

寺庙里更有古木，有数棵，每棵古木下都有僧人在下面盘坐，更有僧人在讲解佛经，其声雄厚而又温和，让人听了觉得庄严肃穆，生不出什么别的意思，一进寺庙，便有小僧引路，萧妍曦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僧，他是慈惠大师收的徒弟，叫修竹，只见他面上带着一抹笑容，脚下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个深深的脚印，萧明睿瞧了瞧自己足下的脚印，眸子有些暗淡，心想，这小僧的内家功夫倒是厉害。

周围过往的僧人见他都行礼，而这个小僧也向他们行礼，除了佛珠发出的撞击声和树叶的沙沙声，过年前的那场大雪早已经融化，此时的树木逐渐冒出绿芽，新老的叶子相映成辉。

“师父。”小僧朝着一个蒲团上的老僧行礼，然后退到一边，盘腿坐下。

萧明睿、萧妍曦还有白玉三人合掌弯腰行礼，慈惠大师放下手，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笑容，若是仔细看，修竹脸上的笑容几乎跟慈惠大师脸上的笑容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必这位就是萧老夫人说的孙女了。”他看着萧妍曦。

“是。”萧妍曦应声，上次过来因慈惠大师出去讲座了，便无缘见面。

“请坐。”慈惠大师对着面前的蒲团道。

萧明睿会意，带着白玉走了，萧妍曦一人留在里面，突然修竹对着她笑了笑，萧妍曦释然，撩起长裙坐下，背挺直，慈惠大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是温的，“可有什么要解惑？”

“没有。”萧妍曦道：“慈惠大师年过半百，是大智大慧之人，小女子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事情，所以为心中安定，特意来这里住上一天，望大师不要嫌弃是女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