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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在慢慢变化，节节长高起来，并且有着难以形容的强壮和庞大，化为似机械似生物之形，偏偏看起来四肢修长，纤细，毫无违和之感。

转眼间，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如此不同。

晓看到无形无质的空空之处，浮荡无数如幽虫的微粒，无时无刻之中在生生灭灭，他看到最远的山峰和最近的细菌，它们都如在眼前，山体最细小的纹路和细菌的须毛宛然。晓又听到无数絮絮声音，嘈嘈切切，最深处的地壳运行声响和细菌的浮游之音，一起跳动，不分彼此，构成这天地的大合唱，既和谐又壮阔。

这个世界如此热闹，如此纷繁。

这也是雾大师看到的风景么？

真是好看而感动啊。

自然而然，晓懂得摒弃这些额外事物，看只能看的事物，知自己的想知的。

晓看到空空之处，恍恍惚惚，隐隐约约，似乎一片起伏不定的幽深大海，浮浪掀起万重，转眼复归平静，生生灭灭只是寻常。

此这样恢弘之景作为幕布，那里蹲着一个机体阴影。

那是惩罚者，只剩半边身子。

老鼠，捉到你了。

晓仅仅是挥了一刀。

刀很短，刀光很亮，刀痕很长。

刀光既美丽又动人，仿佛是在世间留下永恒一道轨迹。

刀痕掠过之处，恰好出现一架只剩半边机体的惩罚者，通体弥漫出阴冷、肃杀的杀意。背后拖着长长一道幽暗的光芒，融灼着、扭曲着。

“你怎么发现我的……”苍老的语调里有着惊愕、不甘。

“看到的。”晓轻声道。

料你到来，也料你会死。

惩罚者身上突然浮现一道自上而下斜划出来的痕迹，像错开的积木板块，一边向上浮起，一边向下滑落，断成两截，分别朝着天空和大地坠落。

那惩罚者半截自胸而下的机体即将冲撞大地时，那里突然翻涌出一股黑浪，以迅雷不及不掩耳之势，将之淹没，并且迅速潜回大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

晓下意识想追踪下去。

天边骤然激起一处光点，破出大气层，几个闪烁就消失在这片星域中。

那显然是明若川的飞船。三分钟时效早已过去，偏偏只有这时才飞走。

那自然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此时，天色暗下来。仿佛有一张幕布遮住这处广阔静寂的星域，遮住满天日月星辰，遮住这大地万物。

毁灭的气息由远而至。

轰天呜咽响起。

那里——

晓俯看大地，赫然看到由荒野到城市废墟，由陆地到苍海，由沙漠到地平线，地面奔涌出无数鸟虫走兽，他们相继汇聚成一股色彩斑澜的洪流，响起漫天呜鸣之声，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奔向何方。

天空带来毁灭，大地再也无法给予庇护。

初生的万物来不及生长，便遭遇末日审判。

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晓早已将这里当成故乡。

这名为故乡的地方正面临毁灭，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天空之上，星空深处漫通过来的似黑色潮水的能量流，淹没一切，所经之处，皆化为虚空。

晓不由到望向远远伫立的雾大师。

他好刚好望过来，彼此的目光在天空某处交汇，错开。

雾大师嘴边翁合几下，然后，他向老伙计暗道，与你相遇相识至今，能与你结伴前行至今，能与你并肩作战至今，真是某的荣幸。现在……抱歉了，老伙计。

雾……这也是我的荣幸。与你相逢……真是不悔此生。

如有来生，真希望再次相逢。

说罢，雾大师整个人化为黑色的有着沙沙声响的黑幕，似星河倒卷，迎上天空之上的黑色潮水。

晓看着雾大师冲出天空，转眼越过星辰，与黑色的能量粒子流相撞。

光波圈圈漫延，所到之处，皆化为无数微粒。

困锁虚空的事物，如绷紧弦断了，刹那间，缺了一个口子。

恰好艾古传来可以走的意念。

晓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想把这一切都留在眼里，只是已然来不急，转眼消失无影无踪。

“小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保重，小子。”

那是雾大师最后对晓说的话。

别了，死星。

别了，雾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