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夜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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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刀的手心汗水滑腻,蒋安喉咙也不禁有些发哑,立在深巷夜风中竟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来,强颇自己冷静下来,沙声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蒋安?蒋...军尉?”那人取下兜帽,楚升面色带着和煦的笑容,缓步朝着蒋安而去,一根蛇锥顶端在手中打着转。
“楚...升!”蒋安心中又惧又怒,恨恨道:“你可真是好胆,便是胆敢当街袭杀城中军尉...”
“你那小小龙首峰可挡军锋所指!?”
“蒋军尉这话倒是有些说笑了...”楚升笑着摇头,一脚踏在蒋安一伴当身上,将脚下可能沾染的血迹抹干,好整以暇道:“我杀的只是军尉您,不知又干驻军何事?”
“你这不便是...”
“敢问军尉...您那军锋何在?那悍匪何在?”说话间,楚升感觉脚下应当已经抹了干净,便从那人尸首上踏下来,手掌一番,便有金芒好似灵蛇吐芯,去势甚疾,直朝蒋安当面而去。
“铛!”
好一声金属相撞脆响,蒋安毕竟为军尉一职,这手上的功夫自然也是有的,只是近些年那犬马声色,疏于武艺,根基也坏了七八。但毕竟这功夫的底子也还是在的,本能的便挥刀格开金芒,却也只觉得手臂被那劲气震的发麻,自身也退却了三四步。
“蒋军尉倒是未曾落下手上功夫...”楚升浑然不在意,眼前这人早被女色酒肉掏空了身体,此时又是酒醉正酣,虽然惊得醒酒,但自身的反应也是慢了不少,对他而说已然是蛇口猎物。
“只是且看还能抵得住几枚蛇锥?”
言语之间,又是一道蛇锥螺旋般激射而出,在这生死关头,那蒋安倒也是知得进退,却是他看楚升未曾携带剑器,便心知近身方可有胜机,此时竟是不退反进,刀身泛着冷光在月光下一闪,便发狠咬牙斩下。
只是楚升连那劈山金刀客的刀势都抵得住,他蒋安又算的上如何,楚升虽然未使长剑,却只是把步一移,便避开了刀光。
反倒是那蒋安,一刀不中,便知事不可为,他更是个当断即断的性子,当下乘着这机会,借着去势直往前而去,竟是纵身要逃。
刀,虽是蓄力而出,但却也是虚晃一刀。
楚升顿下脚步,蛇锥化作金光直窜而出,正中那蒋安肩头肩胛骨,生生钉入半寸,痛的蒋安嘶声不已,却也来不及应对,只是越发的提速,心中只是发狠,若是此厢逃脱,明日便要领军踏平了那龙首峰。
只是眼看那巷口便在前方,他整个人却愈发脚步沉重了起来,劲气也是半分都提不上来。蓦然一个平地摔,便是当面跌在地上,口齿磕在石板上,登时鲜血淋漓。
大脑昏昏沉沉,求生的**却无比的强烈,他目光发直,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便丢了手中长刀,忍着肩头剧痛往巷口匍匐的爬着。
楚升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的看了片刻,突然一笑,摇着头自是不急不缓的收回几枚蛇锥,心中却还有些遗憾。
这蛇锥便是连护体罡气都能洞穿,却只是穿透蒋安肩胛骨,可见自己连这兵器十之五六的威力都没能发挥出来。
不得再耽搁了,返峰回行之日,便在这三两日了。
取了几枚蛇锥,楚升又蹲在一具尸首身上,用那干净些的衣物细细的擦拭着金色锥身上的鲜血,感觉强迫症都满意了后,才收将回腰间,一步一步朝着蒋安走去。
巷口已在眼前,蒋安眼里绽放出强烈的希望,手指爬行,他那指甲都脱落,血迹斑斑间,眼看便要探出巷口,却有一只脚,从上而下落来,正踏在他手背上,随即重力缓缓下压,却是楚升顿下身来,脸上笑容如常,俯身问道:“蒋军尉,不知军锋何在?”
蒋安眼里满是恨意,杀意在胸口泛滥,他努力的张嘴,口中却泛着血沫,模糊的只是吐出不完整的字句。
“你...使毒...卑...鄙!”
“多谢夸奖!”楚升拎起蒋安的衣领,便将他甩在墙上,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蹲下身来去拔他肩头的蛇锥,一寸寸往外拉扯。
那蛇锥深嵌肩胛骨中,锥体又呈螺旋状,每出一寸,便刮着骨头往外,当真是钻骨之痛,痛不欲生,任是蒋安神经都被毒素侵占的麻木,也感觉到这渗入灵魂的剧痛。
“我嘛...人称君子剑,但真要我如一个君子般行事,也实在是做不得啊。”
蒋安目光发直,耳边听着楚升的话,只觉的那笑容竟和之前他闯入武馆,以势逼人之时,楚升脸上的笑容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那种谦和宽厚模样,仿佛不怒不喜般。
“索性在下想了想,便也定下了一条规矩,便将这名头戴上,君子之名,倒也是极佳的。”
“伪...伪君...子!”
“是啊...伪君子。”楚升点头,又用蒋安胸前衣襟去擦蛇锥,一边询问道:
“只是蒋军尉说来...若是真君子,碰到这厢事,便不怒吗?便不杀人吗?还是说蒋军尉觉得我面上奉承,入夜杀人,还使出毒来,多有不堪?”
“可杀人就是杀人...真君子示之以怒,堂正绝杀,便不是杀人了吗?”
“你...”
“既然都是杀人,都总有人身死,纵是用何等手段,又有什么区别呢?”楚升说话间,便竖起蛇锥来,望着那锥体间的沟槽有些发神,“更何况...对付如蒋军尉这等人,当真值得我以君子的手段相待吗?”
观摩了片刻,他将蛇锥收回,又问道:
“再说来,若是伪君子,便真如君子般过个二三十年乃至一生,便不是真君子吗?”
等了片刻,却不见蒋安答话,楚升去看他,便见到此人已经歪着脖子,没了生息。
于是他便站起身来,便摇着头往外走,举头望着高悬弯月,口中喃喃道:
“真君子、伪君子...什么是真君子,什么是伪君子?”
“是行事手段吗?其实...还是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