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莫问前程(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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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三万多的河北健儿,上万的精锐骑兵,逼得肃慎人婴城固守,甚至都不敢出来骚扰挖壕沟的民夫,怎么可能一昔战败,主帅身死?
“我军本来已经攻击进南城门,进展顺利,定兴侯也亲自入城指挥。谁知道那敌酋竟然主动炸毁了南城门的一段城墙,从里面杀出来,直取中军晋王所在。三军反应不及,回过神来,晋王的中军将旗就已经被砍到了,肃慎人还在大喊,晋王已死。我军进退失据,一片混乱,而肃慎人源源不断地从缺口冲出来,溃散从城外的部队弥漫到城内的部队,根本不知道定兴侯能不能全身而退。邱将军眼见情况无法收拾,命小人连忙过来通报苏参军。”
怎么可能。守护晋王的部队也是三军精锐,哪怕城下拥挤,哪怕破墙袭击出乎意料,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击溃啊。除非,除非……
陈翔转头看向苏庭越,只见苏庭越双唇颤抖,面色灰白,脸上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取了一大半。是的,连只见过晋王几面的他都猜到了为什么,更何况是更了解晋王的苏庭越?
只能是晋王遇敌心怯,裹挟着精锐一同遁逃,结果因为城下拥挤,逃遁不便,被人追上,一举击溃。
那是中军元帅的大旗啊,哪怕是稍稍后退,都会对全军的士气造成打击,更何况是被突袭,被砍倒?晋王既没,勇者不能独进,怯者从众而退,就算是定兴侯在,也未必能掌握全军,更何况定兴侯也陷在城内,无法脱身呢?
就在众人被噩耗惊得心头一震之时,那传令兵已然靠近苏庭越十步之内,猛然发难,按动机簧,手中袖箭急射如电,飞速射向苏庭越。那传令兵竟然是假冒的刺客。
众人反应不及,只有陈翔下意识地将手中盾牌往上一抬。
笃,笃,笃。三支短矢射中了盾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陈翔也被这冲击力撞退了半步。
那刺客更不答话,掏出袖间匕首,揉身扑上,越过陈翔直取苏庭越。苏庭越也反应过来,向前迈步,猛然抽剑出鞘!
一寸短一寸险,越是短兵,攻击线路就越是难以捉摸,如果没有盾牌等大面积的防护装备,单凭长剑,是不可能格挡愿意以命换命的匕首,只能对攻。
噗嗤,电光火石之间,苏庭越手中长剑贯穿了刺客的胸膛,刺客也顶着长剑贯体,将匕首刺向苏庭越的腹部。
刺啦,苏庭越抽出长剑,后退两步,腹部的衣物有些破损,露出了灰褐色的金属内衬。显然,连陈翔都有一件链甲衫,苏庭越怎么可能没有护身内甲?
那刺客口吐血沫,颓然倒下,挣扎着喊道:
“鹰扬幽冀,豪杰其翼,塞外天子,终复大齐。”
侍卫们反应过来,不容刺客再发狂言,数杆长枪齐刺,将刺客生生扎死。
苏庭越长剑在手,血液一滴一滴地从剑尖滚落,落入营墙薄薄的积雪上面,开出点点红梅。苏庭越肃穆低语:“果然是伪齐余孽。”然后转头环顾左右,“此人所说军情,是真是假?”
一片沉默。没有其他佐证,单凭敌方刺客的话语,如何判断真假。更何况这是一个坏消息,认同显得对己方将帅不敬;反对的话,若是真的,岂不是贻误应对的时机?
陈翔答道:“观此人之刺杀,冷静细致,择机而动。哪怕是临死,还高喊伪齐的口号,想要离间军心。由此观之,此人并非是不能忍辱负重的莽夫。如今甘冒必死,前来刺杀,绝非绝望泄愤,其背后必有深意。”
苏庭越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将有敌方大军来袭,故而想要先刺杀主将,乱我军心?”
陈翔艰难地点了点头:“对。以此观之,所言多半属实。况且,那人既然如此急于冒充刺杀,想必败军不久之后也会到来,验证不难。”
苏庭越猛地深吸一口寒气,说道:“若如此,当若何?”
徐昊说道:“不如,一面让人再探前方军情,一面早作准备。”
苏庭越微微眯起眼睛:“准备什么?”
徐昊沉声:“若真的大军溃败,肃慎人席卷败兵而来,桑丘大营恐不能守。营内粮草堆积如山,岂可落入蛮夷之手?何如令士兵自取二十日粮后,一举焚尽粮草。既免于资敌,又可阻挡敌人追兵。“
苏庭越握了握拳头,说:“何至于此?天已降雪,我两千精锐,依仗营墙,纵有强兵围攻,难道连一夜都守不住吗?我不是没死吗?”
徐昊只是扣头不止,口中喊道:“参军明鉴,参军明鉴。”
“徐昊不方便说,那我来说。”陈翔站出来,冷笑道:“他是担心,伪齐余孽既然已从敌,少不得在河北府兵之中安插奸细。河北健儿,不知有多少伪齐奸细,又有多少心怀故国之人?平时并无大碍,眼下情势变化,在肃慎人攻营之时,如果变生肘腋,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对吗,徐参议?”
徐昊跪在地上,点了点头。
苏庭越默然,只是紧紧握住手中长剑,面色阴冷沉郁,死死盯着陈翔,问道:“陈季云,你,也是这个意见吗?若真的大军战败,就保此残军,焚营而走?”
陈翔冷笑:“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我只想问参军,你的想法呢,你甘心吗?”
“甘心什么?”
“你甘心未曾一战先行溃逃将民脂民膏付之一炬吗?你甘心尽弃松河两岸近十万健儿于蛮夷之手吗?你甘心将士们东征千里舍生忘死最终功亏一篑吗?你甘心让肃慎人乘机坐大成为搅动大周边疆的心腹之患吗?你若甘心,我没有意见。”陈翔的话中,带着一丝嘲弄。
“我若不甘呢?”
“那就看你敢不敢赌?方才刺杀之时,你拔剑相击,用铁甲的坚固和剑术的迅捷,赌赢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你敢不敢用你的性命,用两千将士的性命,用桑丘大营积攒下来的粮草,去赌,去赌河北健儿的忠诚,赌桑丘大营的坚固,赌你苏庭越有没有名将之姿,能不能守住此处!”陈翔盯着苏庭越的双眼,大声说道。
“陈翔,你疯了,军国大事,岂可儿戏!参军,切莫逞一时意气啊。”徐昊高呼。
此时,营门外传来嘹亮的嗓音:“传,神武左卫统领谢玉成将令。王师小却,桑丘大营所部,今夜务必谨守门户,纵有败兵,不得开启营门,以防奸细作乱。若有不协,可便宜行事!”一个传令兵,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相熟的将士们认出来,此人确实是谢玉成麾下的关中健儿。传来的信息,让营墙上众人心头一凛。
“谢玉成是最谨慎的,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怎会如此?如果晋王或者定兴侯,只要有一人还能发出指令,你觉得谢玉成会越俎代庖,直接指挥吗?他率领的神武左卫为天下精锐,竟然无力阻止肃慎人进攻桑丘大营,只能派人传令警告,前线局势的恶劣不问可知。参军,可便宜行事啊!”徐昊悲切地说。